小厮当然不想被赶下山,这才想起老师的交代,每日都须清扫那九重台阶。
他沉侵在由内而外的气法招法之中,竟差点把这事给耽搁了,连忙与二师兄别过,出了宫门,才发现没有扫把,望着一条通往山下的台阶发了一会儿呆,想着今日跟随少爷上山,又被老师收入宫中,还得二师兄看重,传授气法诀要,悟出三招散手,一番机缘,早已搅乱了心思,知道是今日收获太大,乱了方寸,也失了分寸。
小厮坐在台阶上,手托下巴陷入深思:
“我平日总以为,不比任何人差,今日才发现,其实天生就缺失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我自以为,少爷想不到的,我能想到,还要绞尽脑汁怎么说话才能不夺取他的风采,其实拿主意的都是少爷,我永远只是个出主意的,逐渐就失去了这样东西。”
“老师一见面收了少爷,应下剑术传授,却暂时把我观望,说是要等心情好了才会收我为记名弟子,其实已经说的很好听了,怕是早就看出我做惯了跟随,没什么主见,遇上重要事情,必然头脑混乱,就如今日之事,收获太大,便消化不了。这样的弟子,收与不收,有什么所谓,反正只是个多余的,且等心情好了再说——
今日上山,二师兄进殿的时候,跟老师说,山下来了两个人,打发不走;少爷进殿的时候,为平心静气,整束衣冠,为了表示敬畏,解了佩剑,却随手把剑交给我。我再若持剑进殿,明显对老师不敬,于是就自觉做了个摆设,安分守己,安守本分,不敢逾越。
二师兄说,要不是他唤我进去,我就要失去这一番机缘,我却以为是什么离间之计,把自己当个人物,其实二师兄才是真正的人,而我却只是少爷的一个影子。
我连自己的名字都是少爷随便起的,想换一个就换一个。
我叫松纹。
可是我叫松纹吗?
少爷的书童才叫松纹。
“我不叫松纹。”
小厮慢慢站起身来,面无表情,望着山路上的台阶,半晌,转过身,跪在门前,一头扣了下去,抬起头来时,额头已然见血。
“这一拜,拜的是少爷,我本是良家子弟,自幼跟你读书习武,虽未得真正传授,但二师兄说,根基打熬的不错,受我一拜,自此以后,我就是我。”
说罢话,叩头再拜,再抬头,额头已经鲜血模糊,头脑阵阵发晕,但声音依旧清晰:“这第二拜,拜的是我师兄,二师兄性情中人,看不惯少爷做派,先是唤我进殿,面见了老师,实已助我脱离了奴仆身份,后因本性相投,又传我气法诀要,恩同再造,不可不拜。”
话音落下,额头再次触地,力道更足,一如心中的坚定与决绝,抬起头来,鲜血已经模糊了眼睛:“这一拜,拜我自己,我为奴仆多年,今发现心性中的缺失,欲要脱去心中枷锁,还我本来面目,求恩师成全,赐个道号。”
“台阶未扫,先扫自身,看你有这般悟性,性情也够决断,够资格做我弟子,我就指点你两句。”
说话间,一道白光从宫中飞来,没入眉心,感觉脑海中多了一些东西,不及细想,耳中又传入话语:“我赐你个法号,就叫初九,再送你四个字‘潜龙勿用’。没什么本事之前,是龙也先盘着,我传你的本事也不可轻易使用。我既收了你家少爷,就不会再做这个恶人,今夜之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可让第三人知道,更不可拿来炫耀,就先趴着吧。”
初九深思片刻,再拜了三拜,这一拜,拜的是恩师,站起身来,平定了心情,不敢如白天一样得了二师兄传授气法诀要,就喜的头脑混乱,出门打扫,却能连扫把都忘记。取出袖中匕首,去那台阶外面山林草木之间,斫了树枝硬草,又撕下衣襟,绑成一把,做完这些,天色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