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帘子遮阳。
午后的阳光还很刺眼,映着窗外粉绢一般的紫薇花,闪闪发光,黄公公将竹帘上的丝绳解开,缓缓放下,突然听见身后三皇子模糊不清的呓语。
那声音轻轻的,慢慢的。
“可他讲的肯定没你好,”他接着方才的话说,“要是我以后被父亲赶出了宫去,一定带着你,你去巷子里说书……肯定,肯定有好多人听。”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但黄生都听见了,一字不漏,清清楚楚。
那天午后的阳光很好,黄生却很少见的没犯困,他在卧榻旁边随便找了个柱子靠着,看着沉睡中的三皇子。
那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两颊因为喝醉了酒显得红扑扑的,眼睛很长,睫毛也很长,如若醒来,到了猎场上,也一定是个俊朗洒脱的少年郎。
可如今的三皇子,永远也不会成为那样一个少年郎了。
早在五年前,四皇子、五皇子都已经读书议政、精通骑射的时候,他还在因为背错了书挨板子。皇帝日日下朝,都要查他的功课,责骂他愚笨,再罚他板子,陪读的书童不知换了几拨,教书的先生也轮了一遍,他就像个顽石一般,怎么也开不了化。
直到三年前的那个冬天,宫里做法事,请了位道行高深的先生。
那老道儿在祭台前做完了法,到台下喝茶时,突然注意到了坐在一旁的三皇子。他拽着三皇子的手,掐指捏诀算了好一阵子,突然问皇帝:这位皇子可是读书做学问上有些障碍?
皇帝一听,以为自己请来了位高人,连忙说是,还请先生给好好治一治。
可那先生只说,三皇子这一辈子都是童子命,身体长得大,天资却长不大。
说白了,就是个傻子。
那之后,三皇子便被削了爵做永王,丢到这深宫的犄角旮旯里,皇帝大约也觉得有个这样的傻儿子丢人,一年到头也不会来看看他。
偌大一个宫殿里,就只有他和黄生,还有几个宫女作伴。
伺候永王的日子,说清贫不清贫,说自在也挺自在。
黄生有时候不要命地想想,倒像是自己白捡了个儿子,乖乖巧巧、漂漂亮亮的,又没架子待人又好,除了嗜酒如命,没什么大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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