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坐的床边有一口小小的床头柜,上头摆着一个小相框,相框里是“他”和一个女孩的合照,女孩对着镜头笑得开怀,一双奇特的柳叶眼弯着,卧蚕浅浅的,很是动人。
而“他”则是面无表情的,乌黑的眼珠直直盯着镜头。
视线继续在房间里移动,边铂贤看向卧室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那吵得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的声音正是从房间外头传来的。
下床,穿鞋,边铂贤默不作声地走到门边,轻轻倚靠着门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门外的动静。
噪声的来源之一是相片里的那个女孩,只是她此刻的形象似乎有些狼狈。
她不再是照片里笑眯眯的样子,柳叶眼红彤彤的,ròu嘟嘟的脸颊上全是未干的泪痕。
边铂贤盯着对方红润的唇瓣,意外地发现对方此刻说出口的并不是韩语。
而奇怪的是,这门从未学习过的语言,他竟然听懂了。
“当初妈妈怀孕的时候我就说不要生下来,说要打掉。你们非要生下来,现在好了,生下来结果是自闭症,你们两个还要工作,我下个月就要进组拍戏,谁来照顾陈枫?”
女孩子边说,脸上的眼泪又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微微沙哑的小烟嗓挺好听,只是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因为哭喊太久造成的喉咙沙哑。
坐在沙发上沉默地抽着烟的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皱,嗓门霎时抬得老高:“打掉打掉,这么多年了你还要说打掉!陈桦,小枫是你的弟弟,他现在生了病,你第一反应不是想着要怎么给他治疗,却还在后悔当时没有让你妈妈把他打掉?”
被喊作“陈桦”的女孩子咬咬下唇,别开眼不说话。
“小桦,你那个戏不是已经拍完了吗?怎么又说没时间照顾弟弟了?”一旁一直在拿纸巾抹眼泪的中年fù女轻声问道。
陈桦垂下眼帘:“我今天回来,本来也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导演那边都觉得我有演戏的天分,说是手里还有一部新戏,只要我签了合同就可以演女主角。”
中年男人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签什么合同?你弟弟都这样了,你还想着你那个所谓的演员梦!”
“小桦,你看这样行不行。”中年女人抬起眼睛看着陈桦,两双柳叶眼相似地可怕,“你看,我和你爸爸过两年就要退休了。你想演戏,我和你爸爸也不反对,就是能不能再缓缓,等到爸爸妈妈退休了......”
陈桦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妈,你明明知道为了做演员我努力了多久,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你却要我放弃吗?”
陈妈妈有些着急,站起身想来扶陈桦的肩膀:“妈妈不是这个意思。”
陈桦向后退一步避开陈妈妈的触碰。她点点头,满是泪水的脸上竟然奇异地出现了微笑的表情:“我知道了。”
不顾陈妈妈yù言又止的表情,陈桦转身,往边铂贤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边铂贤一惊,立刻迅速跑回床上,闭眼躺好。
令他疑惑的是,陈桦进屋后,并没有来床边查看他的情况,而是翻箱倒柜地开始收拾行李。
好一通收拾以后,眼睛通红的女孩脚步声轻悄悄地走到床边,仔细端详床上的人半晌。
“小枫,你不知道姐姐有多后悔,当时没有坚持让妈妈把你打掉。”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平淡地,让人完全听不清楚其中的情绪。沙哑的嗓音突兀地出现在静谧的夜里,又突兀地消失不见,听懂话语内容的边铂贤微微皱一下眉头。
极轻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陈桦以一种很慢的速度走到门边,打开房门。
门被关上的声响轻悄悄的,边铂贤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