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靠近。
卓暮飏的视线只望着叶夕媱,她虽未抬起头,但在灯光的反射下,可以清楚地看见她额上冒出的汗珠,像是无数玻璃碎片黏在她的伤口之上。她喃喃地呻吟着,不停地咳嗽着,每一次的咳嗽都会使她此时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她费力地想要朝一旁退去,远远离开这些男人的身边。
脚下天绒地毯像是硬邦邦的水泥路面,让他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自己巨大的脚步声,就像是心跳的声音那样,因为疼了,所以一下一下,挣扎着要跳出胸口。水晶吊灯撒下的无数抹光辉像是冰天雪地城市里毫无预兆的一场暴雨,让那些徒手步行的人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叶夕媱只看见一双高档的黑色牛皮鞋停在自己眼前,她想要撑起身子、抬起头去看这个拯救自己于水火的人,但背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整个上半身像是麻木了一样,根本就不受控制。
卓暮飏停住脚步,蹲下身子,单膝跪在地毯上。他伸出双手环住叶夕媱的肩,将她倒在地上的整个身子缓缓地拉起来。
他终于将她的脸看得清清楚楚。高高肿起的脸颊再不复往日的白皙莹润,像是已经熟透了的柿子,一碰就会烂。卓暮飏脸上的表情宛如寒冰,他微微蹙眉,双眼微眯,嘴唇抿紧。他只觉得仿佛是有什么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心上,僵住了心神。
叶夕媱在他的帮助下渐渐站了起来。卓暮飏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柜台上,又替她脱下身上的黄色大衣。叶夕媱不明所以,刚想开口,卓暮飏却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脏了。”
卓暮飏一边替她穿上自己的西装,看也不看老克,一边却淡淡地说:“不知道她怎么招惹克叔了,但还请克叔不要跟小辈生气。”
原本老克看他的动作,就觉得自己今日怕是惹了大麻烦了。只是如今一听他的话,心中的石头才落地,他冷冷看叶夕媱一眼,说:“十二少,不是我说你,你身边的那些不上档次的女人背地里玩玩就好,不要带到俱乐部里来。万一要是被谁看到了……”
卓暮飏打断,只说:“不劳克叔费心。我的地方,我想要谁来,谁就能来。”
老克被他一句话卡的说不出来,又不好在自己心腹面前失了脸面,就倚老卖老,说:“十二少,你的确厉害,年纪轻轻却有这么大的势力。但是论经验论年纪,我总是比你多的。有些地方,你也应该听听我的意见。”
卓暮飏一手攥着叶夕媱的两只手,又一手搂着她的肩,看着老克,淡淡一笑,说:“克叔还是先保了自己的命再来跟我讨论所谓的道理吧。”
叶夕媱因为脸颊通红,不愿被别人看到,所以一直是低着头的。然而一听卓暮飏的话,她立马感觉到了其中的怒意。卓暮飏每次生气都有一个特点,在爆发之前总有一段相当冷静的时候。这时候他语气冷淡,看起来镇定自若,其实往往就在这个时候,他就已经在心中部署着惩罚或是报复的步骤。
就像一个小小的村庄,在地震之前总会显得格外静谧,像是有一层烟云将外界的喧嚣都隔绝了,而砖瓦之中也蕴满了人们的欢声笑语。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那顷刻间的爆发与毁灭而铺垫。
叶夕媱不愿再生起事端,更不愿亲眼见到他们帮派里的厮杀格斗,此刻她只想尽快远离这剑拔弩张的两人。她一狠心,伸手在自己的脸颊上一捏,果然是疼得倒抽了一口气,好像是用冰水清洗着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只觉得那一种疼痛像是麻痹了神经。
卓暮飏听到了她的动静,低头一看,发现她正用手捂着左脸颊,他一蹙眉,就拉开叶夕媱的手,说:“知道疼还非要碰!”
叶夕媱心中叫苦连天。或许是心有感触,她总觉得卓暮飏话中有话。是啊,明知道违背他的意思没有好果子吃,她还非要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