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这样糟糕的身体,耳朵和脑子却是清醒的。
耳朵很清楚的听到医生叹气的声音,医生走出病房的脚步声,然后听到更多的脚步声进了病房,然后很清楚的听到奶奶和婶婶们的哭声。
耳朵听得这般清楚,脑子也开始很分明的去想,奶奶婶婶们为什么哭,为什么哭的这么悲痛?
想来想去,凌熙然得出了结论——他是要死了吗?
除了死,确是想不出来奶奶婶婶们为什么如此伤心的哭,哭的让他这个天生冷心冷肺的孩子也感同身受。
让他知道死不仅是书上单纯的释义,那释义让他感觉出了死是一件可怕可怖的事情。
奶奶和婶婶们的哭泣,却让他知道,比起可怕与可怖,原来死——更是一件让人悲伤的事情。
秦家大太太说,那年是真的要把这孩子打死,这孩子不用说就知道指的是秦步川。凌熙然若有所思,心想原来这个秦步川,和他一样是个经历过“差点死掉”的孩子。
他们都在没来得及长大的时候,因为不同原因差点走上同样的路——夭折。
夭折,又不过是死的另一种称呼,死这件事让他明白了悲伤这种心情,不仅亲人悲伤,要死的人也很悲伤。
凌熙然张开了嘴,知道了自己当年想到自己“要死了”时,脑子中什么都没了,一片白茫茫——这片白茫茫就是悲伤。
他坐在床边,很悲伤的叹了口气,叹完气把床头的饼干盒子抱进了怀里。他低下头,只见他和秦步川共有的小鸟丑丑翻着肚躺在盒子底部。
凌熙然察觉到了不对,伸出手去碰丑小鸟,小鸟的身体是僵硬没有温度的,凌熙然茫然的抬起了脑袋,知道小鸟是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死了,今天早上还好好的。
于是脑子乱糟糟起来,他躺在医院的景象,秦步川爸妈打架的景象,秦步川挨打的模样,丑小鸟死掉的模样——所有的影像混成了一团,最后组合成了一个脑袋是秦步川身子是鸟的怪东西,怪东西翻着肚子,僵硬着身体躺在床上不动,是死了。
凌熙然一眨眼,被想象中的影像击溃了心灵,不是害怕,而是心灵再次感受到了莫大的悲伤。
他呆愣愣的悲伤了一会儿,突然起了身,紧紧地抱起饼干盒子快速的跑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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