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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处,几名同寝的学员,看他面带红光,身有酒气,脸上或多或少,都有几分羡慕之色。

    那名叫李士锐的棚头走过来问道:“赵兄,你跟这几个洋教习聊的什么?你们说的都是洋话,我们可是听不懂,但是看着教习跟你很亲切的样子,你们以前认识?”

    赵冠侯在那大炕上一坐,左右的人,自觉向两下一闪,按说武备学堂这种地方,也有着欺生的恶习。

    他一个新来的,多少要在这些前辈学长面前表现一番,尽可能多的献点殷勤才算通达事务,懂得做人。可事实却是正好反过来,这一棚里十几名老生,反倒是要讨好他了。生怕他在洋教习面前说点坏话,自己就不明不白的被收拾掉。

    加上此时国人畏惧泰西心理严重,对于这说洋话的,也从心里有些忌惮,就更尊敬几分。却见赵冠侯一笑

    “我们以前哪认识,他们是普鲁士人,我是个金国人,从没见过。只是我会说他们的话,他们人离故乡,好不容易见到几个会说本国语言的,就从心里觉得亲近,多说几句,又带我去吃顿酒而已。这也不算什么,也不是让他们自己掏腰包,慷他人之慨,谁都做的来。”

    “那你们聊什么?”

    “还能聊什么,聊聊风土人情,地方掌故,聊聊街谈巷议。泰西人也是人,自然也有人的需求,酒色财气。问问咱这哪里有小班接待他们这种洋人,哪里有好吃的馆子,就是些闲话。”

    这帮人自然不信,洋人会去问他哪里有三等小班这种问题,在他们看来,这些洋教习高高在上,胸中藏有百万甲兵,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怎么会去想这种事,多半是他跟教习说了什么私密话,不方便在众人面前说起。

    一想到这新来的,能和洋教习聊些秘密,一众人对他就更有几分恐惧,连铺位,都留了一个最好的位置给他。一应铺盖,也都是最新最好的。

    学堂按例,夜晚有人值班卫哨,以学习军营中放哨之道。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汉子主动道:“冠侯兄初来,这晚上的哨,不该安排他,这几天有他的哨,都由我替他值了。”

    赵冠侯看他一眼,见这人生的高高大大,面相很是忠厚,像是个勤劳朴实的乡下少年,说话也带有乡下的口音,看年纪比自己略小一些,大概也就十六、七岁便问道:“没请教,你贵姓大名?”

    “乡下人不敢担贵字,俺姓冯,叫冯焕章。以后你的哨,我替你放就好,只求你有空时,教我几句泰西话。我以前在乡下虽然念过几天书,可是文化根底很差,到了学堂里上学,总有些跟不上。尤其那翻译顶顶可恨,把洋教习说的话翻的骈四骊六,我也听不大懂,总觉得洋教习说的不是那个意思。若是想要听懂,得单独给翻译送孝敬,才能让他再给你讲一遍。俺家里穷,没钱打点,考试的时候,总是不能过关,日久天长,我怕监督不饶我。”

    其他同棚的人,也纷纷趁机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同样,也有着学习外文的想法。或者是想要在学堂上能听懂教习的话,又或者干脆就是想巴结上教官,也能有资格到小食堂用饭,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有着这种愿望。

    赵冠侯也不推辞,一一点头应诺,又说道:“大家今天先睡下,明天我就教你们普鲁士文字,这个也没什么难的,好学的很。我前面也落下三个月的课业,还望众位师兄多多指教。”

    学堂里一天课业很重,等到吹了灯,酣声很快就响起来。赵冠侯却没有陷入梦乡,而是望着窗外的月亮,想起了家中的苏寒芝。苏瞎子的病情不容乐观,她一个女流,却不知道过的如何。

    好在她并非是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早年间的困苦日子,也能支撑过来,现在家里有了一笔钱,加上有姜凤芝这个好姐妹的照应,倒不至于过的更差。

    这里的情形比自己预料的情形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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