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来。
“皇上何必把一切罪责都推到臣妾身上,臣妾所做之事难道不是你一手促成的么。你将我困在后宫之中,把我培养成了一个杀人不见血的侩子手,利用之后便毫不留情地舍弃。”她抬起头来,长眉轻挑,“就像承影一样,可惜他一生效忠于你。而我杀的只不过是对我心怀不轨之人。如此说来,比起臣妾,皇上才更当得起这狠毒二字呢。”
字字珠心。
一番话说下来,皇帝几乎恼羞成怒。他猛然伸出两指用力捏住玉衍下颚,由于过度用力,只听得指节噼啪作响。然而女子却无一丝畏惧之意,她早就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对于面前之人,除去怨恨,本已再无其他。
裕灏逼视她良久,直到指尖发麻,他才松了手。男子眼中的赤炎逐渐褪去,伴随着狞笑,他终于开口:“即使你惹怒了朕,朕也不会废了你。一旦没了皇后,宫里便会涌出千百个后继之人,朕唯恐避之不及。你会留在景安宫,只是一生一世不得踏出一步,直到朕死。”他面上渐渐浮出怨毒之意,五官一如扭曲了一般森然发笑,“至于你腹中的孩子,出世后朕会交给宁淑媛抚养,你尽可安心。”
“宁淑媛!”玉衍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能把我的孩子交给她,她是”
“你们不曾以姐妹相称么。你放心,宁淑媛不似你辣手无情,这个孩子她定会视如己出。”皇帝徐徐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一脸惊愕的女子,“再者,永兖资质平庸,永澈体弱多病,你这一胎若是男孩,也许今后便能继承大统,你也算立下大功一件了。你若肯好好养胎,朕便许诺你不会迁怒于紫阳,对外也只称你身患重疾,卧床不起。何去何从,你仔细掂量。”
自知已然无路可走,只是为了紫阳,玉衍仍是要承受住这最后的屈辱。十根指甲几乎扣入掌心,然而她却忍着那刻骨的痛,一字一顿道:“我所做的一切皆不关景安宫宫人之事,把苏鄂还回来,我便答应你。”
皇帝审了她一眼,冷冷笑道:“也好,皇后怀有身孕,不能少了下人服侍。”那笑里含着阴仄与得意,是玉衍即使伴他枕侧十余年都不曾见过的神情。她深知,这深一步浅一步的二十年里,她斗倒了所有气焰嚣张,心怀叵测之人,却最终还是栽在了皇帝手中。眼前这个大魏的掌权之人,拥有常人远不能及的阴谋与策略。亦如同所有下场凄惨的后妃一样,她输给的是帝王的权势。
然而玉衍从未后悔,她至今拥有过的一切,是常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获得的。即便是老死后宫,她依旧是被记入史册的正宫皇后。她的儿女会缅怀她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风光的国葬,荣耀的谥号,这些足以填补她多年的辛酸与苦楚。
其实在裕臣死后,玉衍也曾不止一次梦到过他冲进景安宫,要带自己远走高飞的那个晚上。也曾扪心自问,是否后悔一把推开了这一生她挚爱之人。然而时至今日,她都不曾后悔过那个决定。因为自己这一生,早在皇帝停眸于她身上的那一瞬便被改变了。无论是步步为营,还是手染鲜血,都是她一步一步自己选择的路。
她不会回头,也不能回头。
玉衍曾杀了许多人,也救了许多人。无关谁是谁非,只是命中迫不得已。然而直到她见到面色苍白,伤痕累累的苏鄂之时,才终于坚信,若有轮回相报,这个心甘情愿与她同甘共苦一生的女子,必定是自己最后的救赎。
三个月后,玉衍果然如愿诞下皇子。只是婴儿呱呱落地当日,便被抱离了景安宫。玉衍甚至不及记下他的长相,只是知道这个康健的男婴被养在了宁淑媛名下,取名为永逸。有时想起,她便会觉得无比讽刺——永逸,永逸,永远安逸。然而生在帝王之家,怎会有安逸人生。她只盼着这个孩子不要也如她一般命途多舛便是再好不过了。
那以后,她不知在景安宫待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