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琼心心念念想要的,也不过是一套笔墨纸砚。
秦永便似世间其他男子,心上放了一个人,无从讨好,就想送她礼物,讨她欢颜。只是他素知徐春荷克制腼腆,纵使两人的情意已经揭露得隐隐约约,她也不会立马就肯花他的钱。整好今日有一个小人儿,他才有处下手。
想通此节,被横插一脚打扰的郁闷才消散了大半。
秦永于世故一途颇有些能耐,不然也轮不到他当上一个月挣二两银的小头。他问了阿琼一些话,引导得她一路叽叽喳喳,把该探问的都问了,三人行径一处书肆的时候,他停住脚步,道:“阿琼,叔叔给你买一套纸笔,当做你上学堂的礼物,可好?”
阿琼欣喜,先拿了眼睛看小姨。
徐春荷对上她渴盼的眼睛,伸手揉她的头顶发,“阿琼想要?姨记得答应你的事呢,姨给你买。”
秦永嘴唇动了动,终究闭嘴不言。
阿琼迈过书肆的台阶,书墨香隐隐飘荡到鼻端。她屏气噤声,敬畏地看着靠立在三面墙边的大书柜。在年少的她看来,柜上是无穷无尽的书。
除了书,中间还摆着大案,案上正是分了品级摆放的笔墨纸砚等物。
阿琼心上向往,情怯。这样的心思,每每在她带着弟弟去找李青松借口玩耍,尽到他家简朴的书房时方有。
“如果有一日,我也能开这么一间书肆,也尽够了。”她心中想到。
书肆老板见来了客,上前招呼。秦永及徐春荷都不是读书的人,虽然扫盲识了字,并不如何有才,且他们尽管穿上了自己讲究的衣裳,到底与在此的读书人穿着有差,是以一开始,两人都有一分局促。老板看在眼里,虽然心中暗想“两个种田人,怕是做不成这笔生意”,但到底面上不显,仍然招呼,一则为生意道义,二则起码他们会给小女娃买一两本开蒙读物。
秦永很快稳住心神,坦然与老板交谈,兼询问了合适小儿用的纸笔书本,一一令捡了来。徐春荷则是局促过后惆怅,举目望了三面墙的书,想起数年前自己心怀渴盼,希望读完了村学再去县学——她书读得好,考是有希望的,如此前途就在她眼前——她少年时,正是第一批女士子进入仕途为官的时候。可惜
徐春荷敛住心神,收住惆怅与遗憾,听老板指点介绍,又自己细细拣选了,还听了阿琼自己的喜好,终于给她挑选了传统的笔墨纸砚一套,兼之新兴起来的铅笔数根,以及三本小儿书。
阿琼欢喜得犹如踩在云端里,眼巴巴看着老板包裹好她的纸笔和书,见老板递给秦永,便脆声道:“伯伯给我给我,我自己拿咧。”
老板温和地笑,“书本颇有些重量,怕娃儿你拿不动呢。”
秦永接过,也笑道:“叔叔给你拿,总丢不掉的。”
“我不怕重,在家里我也时时抱着小弟弟呢,我弟弟也很有重量!”阿琼坚持,徐春荷笑着对秦永点一点头,秦永便好笑地递给她,“累了跟叔叔说,啊?”
阿琼接过来抱在怀里,沉甸甸的,纸张特有的香气萦绕在鼻端,她只觉欢喜。
“承恵一两加两文钱,”老板笑得愈加温和,“我给抹掉零头,一两银子,如何?”
徐春荷一边感慨,虽然近年来纸笔价格陡降许多,只是于农家而言,仍然不便宜,一边就掏出自己的钱袋子来。
一旁秦永也早掏出钱来,先递给了老板。老板伸手去接,徐春荷却推开秦永的手,坚持道:“阿琼是我的外甥女,万没有让你破费的道理。”
秦永僵了一僵,薄唇抿成一条线,又笑开,道:“阿七何必这样见外?就当是我给阿琼的见面礼,从前我未给过她甚么,正当补上呢。”
老板早收回手,张口想劝徐春荷:“男子付账是当然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