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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下突然蹿了条大狗出来,对我狂吠。

    “阿诺,别吵,一阵子不见,连你春生阿姨都不认识了吗?”她拉了拉狗链子,把阿诺扯回身边,伸手揉了揉它的耳朵。

    阿诺警惕地呲牙望我,态度比从前更加不友好。所以说,狗是直觉很敏锐的动物。

    我对它笑了笑,走过去就去敲它主人的头:“多大岁数了,还吃棒棒糖。”

    “喂,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谢明珊摸着头抱怨。

    她的教授选择在四月休假去日本看樱花,于是这个人又可以继续散漫地多待上一阵子,就被我喊出来一起找东西。

    “那天晚上我就被你逼着带阿诺过来,拿手电筒过来整条巷子连同布衣巷每块方砖缝隙都查看了,有个路过的大叔问我在干嘛,我就说我睡不着觉来寻宝,差点给当神经病了。可是真的没有只有树叶,环卫工人第二天就来清扫了。”

    “你确定?”

    “yes,ada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阿诺吧。”

    她当然看不见了。阿诺一直紧张地抽鼻子,四处张望,对着空气狂吠两声。

    那扇掉了一半的木门后面,有双眼睛一直盯着我们。背后那间荒废的宅子二楼平台上,横空斜插了一根竹竿,挂满了各色戏服,随风飘荡。旁边那个石凳上坐了一个低头不语的女人,长长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

    这条巷子里全是不肯离去的鬼魂,和我尘封多年的关于初恋的记忆。

    当时,夜空里挂了一轮血色的月亮,鬼怪出没的好时机。我一路拉着他绕过那些森森鬼影,退到玉珠巷巷尾,然后从梨映巷拐出去,穿过钟楼和石狮子,站在城隍庙前,累得气喘吁吁地蹲到地上。他气息平稳,平常一定很讲究锻炼,轻轻松松地扶我去路边一个小摊子坐。那摊子很古旧,一根细杆上挂了灯泡,绑上彩布,小推车底下烧柴火,上面端了一口大锅,热腾腾地冒气,上下翻滚着白白的鱼肉羹。我闻着那味道,肚子就咕咕叫。

    王衍之问:“要不要来一碗?”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食量不大。”

    他说:“正好我也想吃一点。”

    他只叫了一碗,跟老板多要了一个空碗,舀了一勺过去,剩下的都推到我面前。

    我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一口气喝光。

    他眼帘低垂,若有所思地盯着桌角看。

    “王衍之?”

    他抬头对我笑了笑,说:“我才想起来,出来得匆忙,没带钱包。”

    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糟糕,钱也不见了。

    “那就再坐一会吧。”他安然说道。

    故事的后来,没有像戏文里说的那样,富贵家的公子拿自己的玉佩抵给小摊贩,洒脱地带身边人离开。没多久,他家的佣人就找了过来,替我们付了账。他让人送我回家,没有说再见。

    或许他那时只是礼貌,如果不是我那张脸,他甚至连敷衍我都不愿意。我内心阴暗偏激,陷入单恋,情绪波动很大,一路折花撕了个粉碎。

    回家稍微晚了,家门早已关紧,敲了几下都不开,养父母要给我这个不按时回家的孩子一点教训。我无处可去,又不愿打扰到淑娣,大半夜像游魂一样,走到梧桐巷。

    王衍之坐过的那辆黑色小车就停在巷口。

    我走过去,围着那辆车一直看,好像王衍之随时会开门走下来。

    没有。我抱膝坐在一旁睡到了天亮。

    那个时候真是寂寞极了。

    “喂,这位大姐,你就是把这块砖盯得聚焦烧出一个洞,东西也未必就藏在下面。”

    “哇,你要不要这么有创意,还伸手去挖泥巴?你以为有谁会那么无聊学黛玉葬花,把你的东西给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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