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中年汉子,除了三餐以及摇银铃召唤的时候外决不出现,平时也不知住在庭园何处。
所以说起来,庭园中其实只有他们两个人住,平日里喧嚣隔绝、悠闲安静,倒也别有一番生活的乐趣。
每个清晨,甚至更早一些,他的庭园显露出没有轮廓的、依稀的图像。随着光线渐渐明亮,那些简朴而真诚的单层房舍、古老的廊柱和谦卑的围栏、宽敞前庭和温良的墙垣,就一一展现出来。
到了冬日阳光最明媚的时候,庭园里充满活力:日冕威严而慈爱,爱戏谑的风铃调皮的欢闹,忍冬草安闲地晒着太阳,屋顶的箭形风标傲然俯瞰……到了黄昏时分,一切又变得忧伤起来,各种器物都如同一曲凝固的音乐,低垂的日色仿佛在赐福这座诗一般的庭园。
每一天,庭园都像一个有生命的活物,向她展示各个时段的魅力。每一天,她都像一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小女孩一样,坐在栏杆上,入了迷。
至于围墙之外的京都,却是一个跟庭园截然不同的庞然大物。
街上永远都有人,橱窗永远明亮崭新,街巷永远都如同迷宫,迷宫中永远都会突然冒出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来:中原人、南方人、高丽人、东瀛人、天竺人、波斯人、罗马人、南洋人、不丹人、甚至还有黑色人。有巨人、侏儒、胖子、瘦子、残疾人、采参者、豪客、乞丐、水手、官员、商贾、僧侣、仕女、诗人、剑客、酒鬼……有轿子、马匹、牛车、布鞋、牦牛、骆驼、骡车、风筝、画舫、舟楫、钢丝绳、独轮车……店铺中兜售家具、香料、古玩、房产、黄金、成衣、鞋帽、美酒、水烟、中yào、诗歌、艺术、还有jì nǚ。举目所见,都是宫殿、城墙、宅门、楼阁、园林、旗杆、茶馆、寺院、教堂、亭台、屋檐、清真寺、喇嘛庙。
每天清晨,皇宫大殿顶上,纯金的风向鸡一声长鸣,唤醒了京城,一阵无法形容的骚动过后,无数人如同涌出地穴的蝼蚁,顷刻间布满大街小巷。无论街道朝东、朝西、朝南、朝北,每条街道上,都有要去不同方向的人们。士兵们在城楼上击打皮鼓,城门大开,金属的吊桥缓缓放落,都城外的人们,便潮涌进京都。官吏发出命令,河道上的水闸拉起,无数的船只,便好像水中的落叶一样漂进城中。
一座世界上最富庶繁华的城市,一座充满梦想的、诗一般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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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菩提(2)
看不清面目的老人,坐在深深的门洞中,死盯着外面喧闹的世界;风华绝代的仕女,站在高楼上,冷漠地俯视她的仰慕者;鲜衣怒马的少年,撞倒了一个老fù人,引来无数旁观者和士兵;算命的瞎子,坐在闹市街头,努力侧耳倾听命运的流向;持戟的军官,长着威严的大胡子,正在和卖酒的少女调情;游方的僧侣手摇木铎,站在人流中一动不动,眼神茫然,仿佛一座木雕……
她走过京都的每一条街道,仿佛走过的是一卷发黄的、满是皱褶的书卷。每一页都是凝重的诗篇,写满了劳动、贸易、爱恋、离别、纠纷、饮宴、舞会、礼节、祭祀、yóu xing、决斗……充斥了振奋、浮华、纯朴、热辣、多情、兴奋、妩媚、痛苦、傲慢、激愤、寂寞、郁闷、绝望和幻觉。
这就是京都,长诗、组诗和史诗的城市。而他的庭园,却是那长诗中的一首,是一首关于安忍、单纯和趣味的诗。
她爱这首诗,就像她爱这座城市一样。
早餐是一碟小馒头、一碟西湖发菜、一碟炒蛋、一碟黄金豆腐、还有一小锅荷叶糯粉粥,清香扑鼻,勾人食yù。
苏度情穿着白色长裙,头发盘在脑后,神情慵懒,微笑坐着;而姜沣却头戴黑色帷帽,身穿青布窄身长衫,脚穿芒鞋,整洁利落,身边是一只大竹筐,一顶斗笠,竹筐中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