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yīn沉下去,艰难地说道:“在那海难中,我的族人都丧生大海,只有我九死归来。”
姜沣动容道:“你的族人全都……全都!?”
元畏鲸惨然道:“全都死了!”
姜沣骇然变色,回顾苏度情,眼神却茫然涣散了,仿佛骤然而降的雷电击溃了他的思想,一时之间无法置信。
苏度情张张嘴,想说两句安慰的话来,但说不出,看看两人的表情,心下也不由一阵难过。
半晌,元畏鲸忽然清啸一声,展颜说道:“不必难过了,逝者已逝,徒然悲切也是无用,重要的是找到灾祸的原因,好叫死者在九泉之下可以安然瞑目。”
苏度情心下暗赞,这元蜚元畏鲸拿得起、放得下,卓然洒脱,是个极了不起的人物。当下一言不发,端坐一边,凝神倾听。
姜沣问道:“莫非兄弟觉得那海难真的有什么蹊跷吗?”
元畏鲸答道:“哥哥说得不错,所以我来京都寻找夏掌轩哥哥,便是要向他问一些事情。”
元畏鲸侧过脸,又对苏度情说道:“小姐有所不知,元某的故乡番僚‘畏鲸乡’,乃是一个渔乡。我自幼随族人出海打鱼,在海上讨生活,海难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早已见怪不怪。但这一次的海难却非同小可,至今还心有余悸,每每中夜惊醒,想到那个妖魔!都不禁心惊ròu跳。唉!早想跟人倾诉,直到今天方能一吐为快。”
苏度情看看姜沣,正巧遇到他的目光,两人面面相对,都感到元畏鲸将要说出一场惊心动魄的惨事,当下都不作声,听他说下去。
果然,元畏鲸喝了一口酒,缓缓诉说道:
“一年半以前,族人出海,一共十八艘四桅船,组成船队,我是其中‘女娃’号的船长,位置是侧翼首航。我们那次出海是去极北的冰封之海,捕捉鬼火虾……”
苏度情奇道:“鬼火虾?”
“正是。”元畏鲸说道:“在海国极北的地方,有一大片海域,古称‘北溟’,终年冰封不化,苦寒至极,所见俱是冰川冰原,上面的动物,无论熊、鸟、狐狸都纯作白色,毛皮丰厚,ròu味鲜美,取毛皮来做衣衫,可御酷寒。那鬼火虾,乃是冰海极深处的一种长螯大虾,全身晶莹剔透,泛绿色的荧光,其ròu鲜美绝lún,入口即化,北国的官宦贵人都喜生食鬼火虾,蘸着紫苏、鱼腥草、鲔醢卵酱等等,配以烈酒去腥。不过此物极是难得,价格昂贵。因为那鬼火虾总是结群迁徙,生活在不停变动的海底冰流中。我们从来没去过冰海,只是听外番来的渔人说起过。他们给我们绘了海图,族长动了心,召开全族会议,经过激烈讨论,终于决定出海北上捕捉鬼火虾,再运到京都转手贩卖。”
苏度情听得心驰神往,不住叹息道:“海天之广大,不由让度情慨叹自身之渺小。度情自诩博闻广识,怎奈世事奇幻,总是有无法尽知的事情啊。”
元畏鲸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一日我们出海前去冰封海,天空晴朗,风向正好,海面平静,船帆都鼓满了风。船上水手心情愉快,高声歌唱,收缆、放锚、调绳索、洗甲板……干活格外卖力。我是船队中最年轻的船长,加上我考中过乡举,看过些书,船上族人水手都拥戴我,我自然意气风发。”
“最初几天,气温很高,太阳在中天久久曝晒,海水的热度也很高,都成了rǔ状,间或有长了翅膀的飞鱼跳出来,又落回去。水手们忙于投网捕鱼,再将捕获的鱼腌制好了,以作到了冰封海的食粮。”
“船行了大约一个月时间,气温就渐渐凉了,风也大了,夜间的寒冷,滴水成冰。我们就知道快到冰封海了,每日里都很兴奋,水手们做工就更勤快了,每日捕捉海兽剥皮制衣。一日复一日,船行无休止,太阳越来越小,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