羹尧万想不到雍王爷忽又提起此事,不由一怔,也笑道:“王爷怎么从正经人事又扯到这个上来?沿途北上,我不是已经一再陈明王爷实有苦衷吗?至于王爷要把她送进宫去,那是王爷对她的恩典,羹尧只有代她喜欢,岂有埋怨之理?”
雍王道:“适才所谈,固然正经大事,小弟未来事业一大半都在大哥身上,大哥的事,小弟能不关心么?现在小弟已经当面说过,是大哥一回绝,以后再求小弟,可别怪我也非居奇不可了。”
说罢又是一阵大笑。羹尧心想,我与中凤谊属师兄妹,如果停妻再娶万无此理,要说到屈为妾媵,便她自己首肯,各位师伯叔和师父也决无答应之理,怎会求你,不过表面上却不敢十分顶撞,只有淡淡的一笑道:“王爷对羹尧如此关心,人非木石,焉有不感激之理?只有等羹尧求王爷的时候再说罢。”
雍王笑道:“我与大哥共事以来,只见光明磊落,怎么今天忽然也拿话绕起我来?好一个等你求我的时候再说,这再说又是什么呢?”
羹尧起初自己尚以为措词委婉,经雍王一说,再一细想,也不禁失笑,脸上一红,有点回不出所以然来,雍王见他窘态可掬,不好再说什么,反把话岔到其他方面去,又谈了些应付各方之策,方才尽欢而散。
羹尧策马回府,中途想到这场奇突的遭遇,心中不禁十分高兴。等回到府中,已是将近黄昏,方才步入上房,打算向母亲请安,忽见妹妹芳华攀着帘子道:“二哥,你回来了?怎么才回来没有几天,一出去就是大半日?大哥和母亲都在怪你呢!”
羹尧见她头上梳着牌坊头,一挂大红穗子,一直垂到肩上,身上穿着一件淡红长袍,下面花盆底的鞋子,一身旗下装束,不由笑道:“你也从哪里新回来吗?”
芳华娇笑道:“你出去罢了,怎么又冤枉我起来?你凭什么说我也刚从外面回来呢?”
羹尧笑道:“这不是很明显吗?你这一身打扮,不显然也是从外面刚回来吗?”
芳华把嘴抿道:“你偏没有猜到,我难道一定要出去才换衣服吗?方才因为隆科多隆皇亲的太太来看望咱们,所以母亲教我把衣服换了好陪客,你当跟你一样吗?”
正说着,忽听一阵靴声连响,后面有人叫道:“二弟,你且慢去见母亲,先到我屋子里来,我有话说。”
羹尧转头一看,却是大哥希尧,连忙请了一个安道:“大哥呼唤,是有什么事吗?”
希尧沉着脸道:“我叫你自然有事,还用问么?”
在那时的规矩,子弟对于父兄之命,向来是绝不敢违拗的。羹尧一见乃兄沉着脸,心下已有几分胆怯,哪敢再说什么,只有跟在后面,一路走到上房西边希尧所居院落,进了屋子以后,希尧脸色分外难看道:“二弟,你年纪也不小了,虽然已经中了举,转瞬春闱即届,为什么一到京城,便又故态复萌,在外游dàng起来?今天又到哪里去的,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回来?上次就因为你不安本分,弄得声名狼藉,父亲才把你唤到任上去,难道你就一点不知道悔改,要气死我这哥哥吗?”
羹尧一听,才知哥哥又疑惑他在外面游dàng,连忙笑道:“大哥您不必生气,我今天出去是被个朋友留住吃饭,又接了一份差事,所以回来迟了。”
说着,把雍王留筵,聘为总文案一一说了,只瞒着密商大计的事,希尧一听,不由大吃一惊道:“你这话当真吗?那雍王在诸皇子当中,是一个最英明有为的人物,自从太子被废,外面一般人的揣测都说他和十四王爷两人最为皇上宠爱,将来的储君也以他和十四王爷最为有望,你怎么会得到他的赏识?而且王府从来就没有听说有个总文案,此话当真吗?”
羹尧笑道:“做兄弟的虽然不肖,怎敢在大哥面前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