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吾辈赤心长燃不熄。 ”他在内心为领袖苏日勒和克的长治久安而祝愿
几里以外,有一间石砌的不起眼屋室,它没有门,像是一个乱石堆,外部显然是由细密的硬岩搭砌,再糊用于粘着的黏土,从而垒成一个简陋封闭的临时居所,唯独侧面有一个横出的烟囱,飘出袅袅黑烟。阿尔斯楞松手让叶帘落下,遮住窗外大雨倾盆的压抑景象。他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舔着嘴唇咽下饥渴的唾沫。他的眉尖拧巴,唇深陷,有一对浑圆的高颧骨,长发毛糙地挽到脑后,扎成马尾,像一头寻猎的狮子。
屋室内放了一只滚着浓烟的石制烤架,而烤架一个焦黑的模糊人形隐约可辨,龟裂的焦皮里透出一股浓香,金色的肉油从里面流出。被唤作狂狮的金乌已是许久不闻见脂肪香味,此刻早便饥肠辘辘,抿着嘴里咸水的滋味,他几乎是吼叫着问阿拉图德·无嗣:“可以吃了吗?生的熟的不全是食物?”
“再等等再等等,你要学会吃全熟的食物,阿尔斯楞,原人们已不同以往了。”角落一个在翻烤肉食的金乌耐心解释道。
不同以往,不同以往,饥不择食的阿尔斯楞几乎被这四个字逼疯。他恨不能离开苍梧,冲下祈山,到山脚下把忠于阿拉图德的守山人们割喉,再胡吃海塞一顿。即便人身一股子恶臭味,那样也好过听吃熟肉的无嗣教唆,他这样想道,捡起地的柴木奋力丢进火堆里,好让自己躁动的因子安分一些。烟囱吞噬着屋子里的黑烟。
无嗣小心警惕这头狂狮可能到来的暴动,阿尔斯楞可真算是金乌的异类,拥有无可匹敌的力量,但他的灵魂似乎胡和鲁等人弱小太多,深藏在血脉的兽性能够轻易夺取这具健体的控制权。面对几乎半人半兽的伙伴一旦失控,那两条臂膀可以撕碎任何动物的喉咙,也同样包括原人,而自己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难免会苦于招架。无嗣擦拭去汗水,不知是因为炭火还是因阿尔斯楞血丝密布的眼睛。
庆幸他的腿已难听使唤,因为无嗣并不希望自己的心脏最终可笑地被同侪给吞了去,而即便如此危险,他也没想过要除去这个后患:阿尔斯楞还有太多事情可以帮自己完成,甚至控制火祭后的人皇,也需要他出一份力气。
首先得治好阿尔斯楞的腿罢,这蠢货竟然天真地以为靠自愈能重新行走,无嗣心想。自己对朋友的病因了解得十之七八,唯独阿尔斯楞的嘴仍在接触生肉,那些潜藏在肉缝里的该死的软虫,大概正攀爬在他的腿肌里。是当年祭祀所带来的诅咒罢!无嗣在内心疾呼,因为除了阿尔斯楞,金乌们都改食熟肉。
可这并不值得庆幸,只有图图赫和阿尔斯楞是他铁定的盟友,老派的胡和鲁和长风自然不会拥戴他,手握强权的苏日勒和克更是会严惩叛徒。他下意识抚摸脖颈,不久前苏日勒和克的火蛇帮凶曾汹涌地对自己施暴。
“还请谨慎对待自己的身体吧,阿拉图德·阿尔斯楞,请遵循我的建议。”边说着,无嗣边用木架将整个白猿肉叉起,早已饥渴难耐的狂狮一把夺去,常人尖锐数倍的牙齿撕开白猿的胸膛,把烤的喷香的内脏送进嘴里大口咀嚼,而松脆的嫩皮不待味被囫囵吞去。
很快,狂狮将一整头白猿吃个精光,把碎骨吐了一地。饥饿的折磨终于扛了过去,他轻轻打了几个嗝,不再幻想刚才脑飘过的几个念头男人,女人,婴儿,在他的幻象里,似乎没有任何鲜活的生命能逃脱被食的命运,仿佛世万物在阿尔斯楞饥饿之时,都是他填饱肚子的祭。但实则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死,在曾经的严寒和长冬,他偷偷触犯过不少次“禁忌”,干净利落,原始粗暴。
阿尔斯楞渐渐能从模糊的眼睛里看到朋友的身影了,朋友弓着腰,用谦卑的姿态提防可能仍不果腹的自己。但慢慢见到自己目光澄澈起来,想必依无嗣那样聪明的脑袋,一定便会放松警惕。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