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爷爷送完水后,差不多也到吃饭时间了,回去上各户人家炊烟袅袅,青灰色的烟雾不断涌向蓝天。我同昨晚一样,早早吃完了饭,然后坐在院的树荫底下看书。
有些声音像是突兀地传递到耳膜上的,打破原本应该宁静的世界,我抬起头,无色无味透明的气流悬浮在我四周,然后被搅浑。
还没看见爷爷走进家门,我便听到他骂骂咧咧的声音,伴随着事物重击发出的闷响。
木架门被狠狠推开,哑巴小叔提着镰刀,忿然地走进院,而爷爷就跟在他身后,怒气冲冲地拿起手里的扁担用力打向他的脊背,臀部。
“这是怎么回事?”奶奶赶忙从屋内跑出来,院里一片狼藉。
“你看看这孽畜做的好事!”爷爷气得浑身发抖,从身后的篮筐里抓出一把嫩绿的草,颤抖着甩在地上,“他把没成熟的稻谷全割了!黄色的却还留在那里!你说有这么混账的人的吗!这二十九年真是白养他了!”
说着,下手又重了几分,奶奶也气得在一旁直掉泪。
可哑巴小叔听不见,自然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他只有低着头忿忿不平地挨打,时不时伸手拨开爷爷挥向他的扁担,脸上带着一丝可怕的狰狞。
“啪”一声扁担落在了整垛堆积的砖头上,顿时断裂成两半,爷爷震得虎口裂开了一道伤痕,松手察看伤势,红色的血液滴落在泥地,很快渗入进去。
我急着跑去关心爷爷的手伤,却没注意到哑巴小叔忽然提着镰刀朝我冲来,待我发现情势不对,想要逃跑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朵朵翻滚厚实的白云从天边席卷过去,像海潮涌动着吞没最后的透明光线,又仿佛末日来临前的预示。
铁锈的腐烂潮湿,夹杂着泥土的腥气,我窒息般睁大双眼看着冰冷的镰刀离我越来越近,瞳仁里倒映着星寒的光,人类潜意识里的本能促使我伸手去挡。我抬起手臂,绝望地闭上眼睛,巨大的恐惧如同一条毒蛇,盘踞在我心头。
在一片混乱中,那把镰刀最终没有落到我身上,不知是推了我一把,藉由我重心不稳,右腿膝盖猛烈地撞向粗糙的地面,向前划出一道直径8左右的伤口。
我睁开眼睛,黑暗退却消失,像是忽然间有了光。白色的光线穿过浓密的睫毛涌入我眼帘,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一双温暖的手就揽住我的腰将我从地上抱起来,拉着我的右手逃了出去。
是他。
居然是周冬禾。
无边无际贫瘠寒冷的世界,忽然传来两声空旷的回响,我错愕地睁大眼睛望着他的背影,摇摇晃晃地抬动双腿,任凭他左手拉着我的右手往外跑。
打开木架门的时候,我回头望了一眼,爷爷正从后面控制住哑巴,阿森大叔也在试图将他手里危险的镰刀夺了下来,奶奶帮不上忙,唯有站在一旁焦急。
门旁散落着一地水果,红的,黄的,绿的,色泽饱满而鲜艳。它们静静躺在泥地上,滚烫的光线并没有损耗它的表质,令其失掉水分,它们看起来还是很鲜嫩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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