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视着她的小女儿那么轻盈地坐在飞奔的小马上,这时一丝凄冷突然掠过她的胸坎。邦妮猛冲过来,她那波翻浪涌般的鬈在头上一动着,天蓝色的眼睛闪闪亮。
“这像爸的眼睛,爱尔兰人的蓝眼睛,"思嘉心想,"而且她在无论哪个方面都像他呢。“她一想起杰拉尔德,那正在苦苦搜索的记忆便像令人心悸的夏日闪电般霍然出现,立即把一整幅乡村景色照得雪亮了。她听得见一个爱尔兰嗓音在歌唱,听得见从塔拉疾驰而来的马蹄声,听得见一个跟她的孩子很相像的鲁莽的呼喊:“爱轮,瞧我这一下吧!"“不!"她大声喊道,"不!唔,邦妮,你别跳了!"正当她探身向窗口望时,一种可怕的木杆折裂声,瑞德的吼叫声,以及一堆蓝丝绒和飞奔的马蹄猝然坍倒在地上的声响,便同时传来了。然后,“巴特勒先生"挣扎着爬起来,驮着一个空马鞍迅地跑开了。
邦妮死后第三个晚上,嬷嬷蹒跚着慢慢走上媚兰家厨房的台阶。她全身都是黑的,从一双脚尖剪开了的大男鞋到她的黑色头帕都是黑的。她那双模糊的老眼里布满了血丝,眼圈也红了,整个笨重的身躯几乎每处都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她那张皱脸孔,像只惶惑不安的老猴似的,不过那下颚却说明她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
她对迪尔茜轻轻说了几句,迪尔茜亲切地点点头,仿佛她们之间那多年以来的争斗就这样默默地休战了。迪尔茜放下手中的晚餐盘碟,悄悄地穿过餐具室向饭厅走去。不一会儿,媚兰来到了厨房里,她手里还拿着餐巾,满脸焦急的神色。
“思嘉小姐不是——”
“思嘉小姐倒是平静了,跟平常一样,"嬷嬷沮丧的说。
“我本来不想打搅你吃晚饭,媚兰小姐。可是我等不及了,要把我压在心里的话跟你说说呢。"“晚饭可以等一会儿再吃嘛,"媚兰说。"迪尔茜,你去给别的人开饭吧。嬷嬷,跟我来。"嬷嬷蹒跚着跟在她后面,走过穿堂,从饭厅门外经过,这时艾希礼已端坐在餐桌上,小博在他旁边,思嘉的两个孩子坐在对面,他们正把汤匙弄得丁丁当当乱响。饭厅里充满着韦德和爱拉的欢快的声音。他们觉得能跟媚兰姑姑在一起待这么久,真像是吃野餐呢。媚兰姑姑一向待他们和气,现在更是这样。小妹妹的死对他们没好像没有什么影响。邦妮从她的小马上摔下来后,母亲哭了很久,媚兰姑姑把她们带到这里来,跟小博一起在后院玩耍,想吃时便一起吃茶点饼干。
媚兰领路走进那间四壁全是书籍的起居室,关好门,推着嬷嬷在沙上坐下。
“我准备吃过晚饭就马上过来的,"她说。"既然巴特勒船长的母亲已经来了,我想明天早晨就会下葬了吧。""下葬吗,正是这个问题呀,"嬷嬷说。"媚兰小姐,我们都弄得没有一点主意了,我就是来求你帮忙呢。这世止事事都叫人心烦,亲爱的,事事都叫人心烦啊!”“思嘉小姐病倒了吗?"媚兰焦急地问。"自从邦妮——以来,我就很少看见她呢。她整天关在房子里,而巴特勒船长却出门去——”泪水突然从嬷嬷那张黑脸上滚滚而下,媚兰坐到她身旁,轻轻拍着她的臂膀。一会儿,嬷嬷便撩起她的黑衣襟把眼睛拭干了。
“你一定得去帮忙我们呀,媚兰小姐。我已经尽了我的力了,可一点用处也没有。"”思嘉小姐——"嬷嬷挺直了腰板。
“媚兰小姐,你和我一样了解思嘉小姐嘛。那孩子到了该忍住的时候,上帝就给她力量叫她经受得起了。这件事伤透了她的心,可她经得祝我是为了瑞德先生才来的呀。"“我每次到那里,都很想见到他,可他要么进城去了,要么就锁在自己房里,跟——至于思嘉,她像个优灵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快告诉我,嬷嬷。你知道,只要我做得到,我是会帮忙的。"嬷嬷用手背擦了擦鼻子。
“我说思嘉小姐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