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下旬,这是一个好晴天。
陆豪讨厌去银田山村了。
何时开始?不知道。每一次他和弟弟来这里,心不甘情不愿。二姐嫁在这山冲冲,父亲逼他来帮忙。二姐慷慨大方,他愿尽自己的所能去做事。银田村山高路远,地里的活做不完。每次来这里,苦都受够了。曾发牢骚,埋怨二姐嫁在这个穷地方。
今天,因二姐家运煤又来了。
车到铜盆山脚下,就没马路了。一车煤,几个人打着电筒加班挑,挑下来差不多已是晚上十点。
第二天他想回家,二姐拦住,说:“大老弟,你帮我一下,做完煤球再回去吧!”陆豪心中酸甜苦辣。昨天全家出动,父亲到石门煤场买煤,他自己为二姐算计,喊车运煤上来,夜里加班把煤挑下来,现在,还要做煤球。
一车煤炭,三人从白天干到天黑。
没做完,又打了一个夜班。
陆豪回到家,已是第三天的中午。他身体很累,累得人在父母面前骂骂咧咧,说今后再不去那个鬼地方了。父母没说话,沉默着一张老脸。脸色难看,心里翻腾着。
心有些空虚,春情在脑海里翻腾。
晴朗的夜晚,繁星满天。
陆豪睡不觉,也安心不了看课本。去了村子建华家。他借来了一本书,上午路过他家发现的。那本书有点俗,写的是一些食人家烟火的男女。书借到手中,正满足了他要的空虚。这个晚上,他一口气把那本书啃得精光。书中污泥c肮脏的灵魂,驱动了一颗空虚的心。
八月二十,这天陆豪满十八岁。
母亲为他煮鸡蛋,做了二道好菜来庆贺。母亲叫他吃鸡蛋,要是不说,他不知道自己过生日。做母亲的对儿女,恩爱如此重;这是一份深重的爱。可这些做儿女的,对自己父母呢?
父母把儿女一手带大,里面流了多少汗水,花了多少心血,做儿女的谁知道?父母给儿女的恩惠,这一辈子也报不了。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陆豪心里感动了,明白了。
生日这一天,陆豪在家休息。
天继续着昨天的样子。
他和弟弟上山砍柴,砍好柴又到水沟捉螃蟹。回来路上,弟弟发现大山脚沟有一条蛇。两个人站在沟上用石头猛打,蛇一路飞走,他们一路飞打。后来,蛇被一石头打中脑袋,晕了。不放心,又是一阵猛打,蛇头成了稀巴烂。蛇用一根长棍子挑回家。
父亲见了,说,这草鱼蛇很大,有三斤多,好吃。
黄昏,父亲剥蛇皮。母亲洗鼎。陆豪在坪上用石头垒灶生火。弟弟去喊建华。蛇肉煮好放上红红的酸辣子,口味芬芳,香飘十里。母亲不敢吃,说有腥味。建华来了,一见到蛇肉就流口水,笑。夜来,四个人各端一个大碗,蹲在空坪上吃,品尝起来。
天上没月亮,星星不见个影子。
这是陆豪第一次吃蛇肉。
真他妈的过瘾,真他妈的鲜,又甜又香。此刻心想,今夜要是有月亮,对月品尝这人间美味多好啊!他笑了。
这个晚上,陆豪在日记里写了一首诗,叫《笑》:
笑是感情的树枝上无秋无冬的花朵
总在满布青霜白雪的早晨
默守一泓清泉
永远不会有冰期来临
笑是心灵的绿茵中无春无夏的野草
总在唱起怒雷暴雨的黑夜
悄然翠绿
带来点点温馨
心与心的篱笆拆了
笑灿烂与季节之外
笑充溢在你我之间
写完诗,想起开学只有七天。烦恼来了,像刚吃下去的那条菜花蛇,此刻复活,正向他缠绕过来。喜悦消散,战栗于心就像无声的海浪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