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姑苏“关扑”的大小场子都停了,皆来看这大“赌头”。
人群之中一散发不羁,腰不系带的酒醉汉,东倒西歪的硬是挤到场子的围栏处,嘴中念念叨叨,自言自语,他捋了捋眼前的头发。
旁人闻了他身上的酒气,纷纷散开。
但见,场中李未奢英姿飒爽,手持九个铜钱,二丈开外放一小碗,凡投掷铜钱入碗内过半数,视为赢,反之则败。
当下李未奢双目紧闭,回忆着在悬空寺里和静虚一起投石猎鸟的情景,原本佛家是不杀生的,自打北魏朝把道家的道坛设在这里,就难以说清“儒释道”的区别了,加之宋徽宗尚道,自称道君皇帝,遂道派在悬空寺尤胜。
当时李未奢初到,曾听静虚教言:“若有于二,有‘常’‘无常’;如来无二,证一切法无生相故,是故非‘常’亦非‘无常’(《大乘入愣伽经》)。故,投石之要,在乎把握‘常’与‘无常’,二者合一,聚乎于心,法乎自然,则心至石到也。”
空山新雨,清泉石上,松间花容,剪裁初就,李未奢在静虚小僧的一番佛法熏陶之下,那段时间,他便不再顽劣猎鸟,竟日日夜夜投掷土靶
目下,他微微跨步,静若处子,周围的人也都摒住呼吸,定睛观瞧,“嗖”,在不知不觉间,一钱飞出,弧线优美,可“咚”的一声却落在小碗边的沙土上。
李未奢平心静气,又出两钱,直教周围的人唏嘘不已,便是一个砸在碗边上,一个直接飞过了碗。
有些年少的妇人直跺脚,眼见这么英俊潇洒的小哥,马上要输了自家宝刀,竟然还是输给那个可憎的刘克雷,心下也在为他鼓劲。
再看李未奢,仍然不急不躁,谁都没有料到,他这次同出三钱,揪的大伙的心差点上了天!
只听见清脆的声音“当啷”“当啷啷”,只有两枚铜钱溜着碗边进去,却有一钱,划碗而出。
这下李未奢是已失四钱,进二钱,这就意味着手中三钱,必须全中。
他仍不急不躁,又一番冥想:无方道长曾教习我武艺时,援引道德经言“重为轻根,静为燥根”,若说我名号静宇,也是源于此,而今只有“无我”,方有胜算。
想到这里,他单出一钱,“当啷”入碗,又出一钱“当啷”又入了碗,清脆的声音立刻唤来了全场爆发的喝彩声。
“好!”“彩!”“好样的!”不绝于耳。
人群中那个酒醉汉饶有兴致,抱着个大酒葫芦,“咕咚咕咚”的饮着酒,他斜眼看了看刘克雷,发现他正在低头给周围几个家丁交代着事情,就知有古怪。
这最后一钱还未出手,李未奢受了干扰,但听得场子斜上方一阁楼中,有人弹词,词曲幽怨怜人: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
楚客欲听瑶瑟怨,潇湘深夜月明时。”
弹词的歌姬,腔调圆润,丝丝哀怨入耳,扰得李未奢斜向上望,一望之下,心猿意马,那歌姬停下手中的弦乐,孤零零起身,望着李未奢。
细观此歌姬,真个是:
“羽梢下的飞转目,娇小鼻翼摘润唇。
霜雪遮面带红霞,削肩略承水蛇腰。"
她眼神迷离,身段绝佳,怎不让人心动?
“好曲,好!”刘克雷一边垂涎三尺,一边大声叫唤:“词是好词,曲是好曲,人是美人儿哈哈。”
那个叫四儿的家丁,更是痴傻住:这,这这这,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等歌姬天仙啊!
刘克雷见人群里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这刘大官人,又出坏水了呀!”
“就是,就是,明明是最后决胜负的,这这,谁安排的?”
“我看呀,八成”
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