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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观二十三年春三月丙申

    亲爱的观音老师:

    最近好吗?等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长安,从此只有记忆长存在我们心中。您是了解我的,做出这样的决定多么不易。可是我不能也没有精力再让这个故事继续下去。真的,这几天夜夜难眠,想了很多。

    悟空他们三个已经走了,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不管这声音曾经是如何刺耳,但少了它就觉着内心有一种无法语的落寞。对于他们的决定,我多少有些意外,原以为悟空会回到花果山继续他黑社会的自由生活,八戒会回到高老庄找他念念不忘的老婆,小沙会漂泊天涯云游四海,小白会在东海等着他爸爸的位子。看来我是错了,他们都去了灵山,因为灵山上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各种款式的帽子。这都是他们应得的,毕竟他们付出了很多。人都会改变,没有多少诺能经得起世俗的风尘。在灵山据说也为我准备了一顶够大的帽子,可我已经不需要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比如说谁比谁更加高尚,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们只能听从内心的声音。

    离别终归是伤感的,大家都流了眼泪,我也是。经过十几年的风风雨雨,再说什么已是多余,即便是一声保重。重要的是我们都曾经在彼此的生命中以某种姿态存在,我们成为彼此故事中无法挥去的部分。我们相逢在路上,一起走了很久,我们分手依然在路上,大家各自赶路。如果我们都不至于太健忘的话,总会回想起那些难忘的日出日落,在漫长旅途中疲惫的脚步,我们的眼泪和欢笑。至少我会是这样的,我会想起他们,他们伴着我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当生命开始凋落的时候,他们走了,走了好。

    至于在大唐弘法的事业,您无须担心。一种思想能否在世俗社会中得到传播,并不取决于它是否足够智慧、足够深刻,而是取决于它能不能成为当政者手中有用的工具。所谓高僧的能量实际上被无限度地夸大了。我留在长安还是离开无关紧要,我的声音连这小小的寺院也穿透不了。我确信佛法能在大唐流播,是因为一个女人。她现在就住在寺院里,我们聊过天,她的内心有着强大的**和力量。陛下的预感是正确的,但是他剁错了人头。这个女人叫武媚娘,是陛下的小老婆,因为犯了错被赶到这里。可是她的手中有一张王牌,就是太子李治经常偷偷来看她并住在一起。这个貌似柔弱的女子绝对有心计、有手段,前程不可限量。陛下已到了黄泉路口,李唐江山终将落到她的手中。请相信我的判断。这个女人具备一个优秀统治者的全部素质,比任何一个妖精都工于心计,都狠毒。当年她降伏烈马的旧事,在大唐几乎是人尽皆知。对陛下来说,他的不幸就是这个女人不是他的儿子!当李唐攥到她手里时,佛法自然会在大唐滥觞。因为她需要一种思想工具来打击李唐的势力,也就会对被李唐认做祖宗的道教开刀。当佛法成为政治工具的时候,也自然就迅速扬光大了。十多年前我不明白这些道理,现在明白了却感到悲凉至极。万里求法,最后也不过是递给一个陪着父子俩的女人一根棍子(武则天是太宗李世民与儿子李治的公共老婆,玄宗把他的儿媳妇杨玉环据为己有。类似例子在历史上不算稀奇。辛注),仅此而已。

    我现在愈加感觉到,我是一个多余的人,也许在取经以前我已经是个多余的人了。因为我总是生活在游戏规则之外,至少不是心甘愿地投身游戏之中。我并不是风景中的人,而是站在边上看风景。在这个世界上,当你尝试着寻找自己的时候,你会现自己被疏离。你只是一个人,一个人站在生命的茫茫荒原上,有无数人从你的面前走过,你不愿加入他们的行列。你在等待另一种声音,这种声音折磨着你的灵魂,你徘徊于原地,无处可去。

    从长安到灵山,不是一次精神的升华,而是一种堕落和放弃,让理想的火在世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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