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聪明的他当然从他爹的话中听到了敷衍,便使出他那水磨的功夫,抱着他爹的大腿死缠烂打。可是足足磨了三天的功夫,他爹才答应,但也得年后再说。
自连氏一族几乎被剥离出朝堂之后,朝廷官吏几乎可谓大换血了一番,李彧第一个要面对的问题便是如何选拔官吏填补漏缺。其中最重要的边关防守,凉州一带仍由定襄侯赵成及赵家兵将驻守,上谷c渔阳一带亦仍由老将张固驻守,辽西以东,则一直是由公孙家族管治;当初防守最为薄弱的北地一带,延及朔方,李彧重新任用皇甫琚驻守。而云中往东及雁门c代郡,则仍由赵翼把守。
赵翼入京之后,便由张腾代为治军驻守。张腾实际上便是老将张固之子,但为庶长子,为张固妻子所不容,但张固的几个儿子中,只有他最肖似其父的武功军勇,他几个弟弟,要么是斯文儒雅,要么便是风花雪月。
张固原只是边关郡守之子,娶了扶风窦氏女为妻,八大世袭罔替之定阳侯窦平便是其妻弟。窦氏自嫁与张固后,便一直随张固长居边关,与其生儿育女持家,张固在边关威名赫赫,与窦氏及其家族的扶持也有一定的关系,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张固自身的军事才能。
但窦氏与张固所生两子,嫡长子张延不喜打杀那一套,如今在石渠阁任编修;幼子张然与李元年纪相差不多,如今还在辟雍学堂读书,是胖元为数不多的交好的几个同窗之一。
若见微知著,李彧也早已发现朝堂中官吏结构所存在的问题,这是世家之间的博弈和时间的积累长期造成,到如今,甚至是一时很难改正的问题。从帝王所信任的尚书台到边关大将,从三公九卿到各要地郡守,十之七八莫不与世家大族c王公贵戚有着或亲或故的关系。即使是提拔的贤能,最终也将通过门生故吏或联姻,走进这个越来越小c越来越封闭性的社会高层次圈子。
正是因为如此,世家大族与金字塔顶的利益便越牢不可分,帝王的权力便越发消解;而前世,在这种状况之下,他便是走上了另一条极端的道路。
前世他不相信任何世家大族的子弟,即使是尹放,他虽信任他个人,但将他迁至汝南太守后便也没有再予重任。他相信,若是一个人越是一无所有,他身为帝王,给了他地位c权势c财富,那些人才能真正地忠诚于他,才能真正地为他所用。
而前世对他来说,还有谁能比那些宦官更卑微更一无所有呢,他们连子孙后代都没有,连身后的未来都没有,他只要给了他们一点,那些人便能为他所用。
他想,前世的他终归是缺少了许多身为帝王的气概;在他心底深处,他不够强大,不够自信,他一直自卑着。如此,便无法真正弄懂甚至用好帝王之术。
他想,嫡长子继承的古制并非毫无道理的。在父系血脉一致的情况下,嫡长子继承才能实现对母系资源的最大化利用;而在这个存在嫡子身份认同的社会,尤其作为帝王,嫡长子继承,对于取得占据社会最大资源的力量(即嫡长子继承的大家族甚至更多)支持,是十分必要的。即使帝王的嫡长子或皇后存在过错,但继承帝位的皇子母族一般也是十分尊贵的。
自连太后驾崩后,李彧要面对的烂摊子十分之多;北地一带胡人结盟入侵,武陵c江庐一带匪乱,朝堂用人积弊,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开始。旱涝c地震c人疫c蝗灾,将接踵而至,循循来袭,百姓饥不果腹,衣不蔽体,民不聊生;而他前世为应对这些,疲于奔命,他这世,还是难以回避这些他应承担而前世不尽人意的责任。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他希望他能更好地应对这一切;只因为,他是一个帝王,从来都是。
在除连氏前夕,尹放便曾求见李彧。那夜夜雨如注,含元殿书房内的烛火闪闪烁烁,尹放的眼神在其中跳动,他直盯住李彧的眼睛问道,“不知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