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进了院子,不觉大吃一惊。只见满院的家禽家畜,岂止是两只鹅三个鸭。左手边的葡萄架下,一字摆放着四个鸡窝,四只母鸡正在窝上卧着,互相叮啄。两只猫一黑一白神情悠然从他们面前走过,大摆主人架子。右手边两只毛蓬蓬的黄狗正在争着给一只猫抓虱子,全然不理会陌生人。东边十几株木槿花,西边一团炮仗红。沉璧虽料到农家院里会养些家禽,却没想到满院皆是禽畜行走,主人的影子反而看不见。松儿见他呆住,笑道:“快走啊!孙先生现在肯定在里边呢。”沉璧这才回过神来,向前走出两步,却不小心踢着一只经过的鸭。那鸭被踢一脚,突然嘎嘎大叫起来,引得院里其他禽畜一起发作。窝里的母鸡扯着脖子咯咯乱叫,猫儿蹿上了树,狗也大声吠起来,三只黑鹅拉长脖子就要来啄他们。沉璧暗叫,“糟了,这人好古怪,我踢了他的鸭,不知会不会惹他不高兴。”正这么想着,屋里果传来一个声音,“谁惹了我的猫儿狗儿!”沉璧急道:“小辈从徐家寨赶来求医,冒昧冲撞了。”松儿紧接着高声道:“孙爷爷,他真是来看病的!”沉璧又想到子蓠这时不知钻到那团花下,万一不慎惹得主人不高兴怎么办,不由得焦急起来。松儿见状,小声道:“我去找花娘娘。”说罢便往院里乱走起来,好似到了自己的家一般。沉璧暗自着急时,屋内走出一人来。
只见那人鹤发童颜,身材极高,双目炯炯,穿一件白色长衫。沉璧忙上前一揖到底道:“晚辈沉璧拜见孙前辈。”那孙先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有甚么病?”沉璧不想他问得如此直接,脸上一窘,答道:“是内室身上不好。”那孙先生道:“那尊夫人何在?”沉璧正不知如何回答,只见松儿从一丛花后面牵了子蓠的手出来,叫道:“娘娘在这里!”沉璧忙走过去,孙先生看了子蓠一眼,请他们在一棵核桃树下坐下。核桃树下有三个木椅两个宽大的石凳,孙先生松儿各坐一个木椅,沉璧心想那石凳寒凉,便让子蓠坐了木椅,自己往一石凳上坐下。那孙老者见沉璧要坐石凳,忽道:“不可坐!”沉璧一惊,忙站起身来,回视石凳,却不像有甚机关的样子。孙氏道:“那是母鸡要下蛋的地方。”沉璧脸上一红,松儿已哈哈大笑起来,他边笑边将自己的椅子让给沉璧,说道:“我要去放牛啦,你们自己回去吧。”说罢拍了拍屁股,一溜烟跑出了柴门。
沉璧暗想,这石凳平滑滑的,哪有母鸡愿意到上面下蛋。一念未绝,东边慢悠悠走来一只芦花母鸡,忽一振翅,飞上石凳来,稳稳蹲在上面。沉璧不禁瞠目结舌,又见那一黑一白猫一起跳上第二个石凳,懒懒地趴在上面,眯起眼睛来。子蓠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却不在看花儿草儿,若有所思。孙老者问:“尊夫人哪里不舒服?”沉璧只说是受过一场大惊吓后就把往事忘了,也不爱说话,并不细言其中曲直。孙老者也不追问,只道:“她还有记得的事么?”沉璧摇摇头道:“很久不说一句话,说起以往的事她似从来不知道一般。”孙老者沉吟一会,说道:“她会讲话是不是?”沉璧一诧异,点了点头:“昨日还记起一句诗。”孙老者微微一笑,道:“这是一定的,无论甚么惊吓,也不会让人一点也不记得往事。有些东西,一旦收入囊中,是有生也不会忘的。”沉璧似得了灵感,喜道:“便如讲话和学得的知识,一旦学得是不会忘的。”老者点点头,正待要试探问子蓠时,子蓠忽起身来,朝后院方向走去。沉璧正要去拉她,孙先生摇摇手示意不要打扰她,两人跟在她身后去看她要做甚么。
子蓠沿着松儿同她出来的路返回去,沉璧见她神色深沉,心中微奇。只见她穿过一个瓜架,两个花圃,来到后院一间屋子前,走了进去。沉璧觉得私入主人房间不大礼貌,正欲疾步上前,孙老者拉住他,两人同进了屋子。
一抬脚跨进那屋子,沉璧不禁大吃一惊。照面而来的是一幅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