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是到了入夜时分,战船一艘艘行在辽阔的淮水之上,静无声息,如一队队暗影中的巨大幽灵。123。首发高挑在桅杆上的巨帆,是展开死亡翅膀的双翼,覆压在暗淡的夜空之中。
低矮的船舱之中,一灯如豆,噌噌跳动有如幽幽的鬼火。黯淡的灯光下照映之下,我已是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汗落如雨。
痛,痛入骨髓的痛,痛彻心肺的痛,痛断肝肠的痛。水银之毒,已经入肾,入腑,入骨。
咬破唇,咬碎牙,却无奈这痛苦分毫。
我此时,已然知道大限将至,心中莫名悲苦,于是令人把我搬到船头,安排桌案酒食。军令一下,诸军自然应承。
虽然只是几步的路,但却是痛得我满脸是汗,滴滴点点洒落如雨,湿透了重重衣袍。呼吸之声,有如牛吼一样。中军官李宛走上前,轻声道:“大人,你现在情形不好,还是回舱休息吧。”
我缓缓坐在船头,全力支撑,尽量平静声音,不显痛楚之色:“都下去!”
李宛还在再劝,我目光如电,直射在他的脸上,虽然中毒已深,但我虎威还在,那李宛登时一愣,带着人诚惶诚恐的转身退下去了。
此时静夜无声,长空上碧天如洗,银河明净,牛女暗渡;淮水上黑沉沉乌压压,除了几点渔火,再无旁物可见。我平定半日的呼吸,想要站起,却无论如何双腿不声使唤,那是水银之毒已入骨髓了。
今夜,就是我的死期!
想不到吧?哈哈哈!
“卢俊义!名动天下,枪棒无双,河北三绝,自命忠义的河北玉麒麟!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嘿嘿,嘿嘿嘿嘿!好笑,当真好笑!”我缓缓的一字一字的说着,低声冷笑起来,直笑的全身抽搐。
是啊,我这也是活了一辈子,这又是什么样的一辈子呢?
我算个什么人?
我本是北京大名府响当当的大户员外,出于范阳卢氏,自先祖因契丹之乱,从范阳搬至大名,累世清白,家无犯法之男,户无再嫁之女,老老实实,没做过任何犯法的勾当。虽然有一身本事,却没有为过非,作过恶,鱼肉过乡里,河北之地,谁不知我卢俊义轻财重义,乐善好施,是少见的好人,可是好人又何何?到如今,却是一杯毒酒要了我的性命。
该怪谁?
我举起杯酒,仰头向着北方,轻声道:“宋大哥!宋公明!呼保义及时雨,你现在,可还好么?你用尽心机,赚我上山,拼尽心力,搏取功名,事到最后,只怕还是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吧!”
我上水泊梁山,是因为我被狗头军师吴用所骗,一首反诗,搞得我家破人亡,从此我成为水泊梁山上的二头领。但是,他们所以赚我上山,并不是因为我的本事高绝、能为出众,可以领导梁山做一番事业,而是因为死去的一把手晁盖,给宋江出了一处难题!
为什么这么说?世人好多都以为宋江只是一个无能之辈,其实,他当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和最大的克星。他在存在,令我这个世间的英雄只能低首雌伏,不敢做任何的事情。他的本事不大,论文才,没有中过功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吏员;论武艺,他也有武艺么?或许是有的,毕竟还教过孔明孔亮两个徒弟。但若交手,我用不到半招就能至他死命。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把梁山其余一百零七员将领牢牢的把握在手中,个个服贴的有如婴儿。这说明了什么?
世间,人杰到处都有,驭人之杰却并不多见。黑矮宋江就是一个驭人之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即便是晁宋并列的时代,宋江名为老二,实际上就是当家老大,晁盖一死,顺理成章宋江应该正式扶正。但是晁盖早看出宋江的心,因此才会力排众议去打曾头市!籍此挽回日渐凋零的威望!但是不幸的很,晁天王出师不利,首战告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