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闭上眼睛仰头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急,她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番茄汁没有带来反胃的感觉,却带着清凉的质感,润泽了她干渴的咽喉。
“若兰!”陈剑峰跨前几步,接过杯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想哭就哭出来好了,哭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谁说我想哭?我凭什么要哭?你什么时候见我哭过?”林若兰倔强地抑住泪水,努力把嘴角向上弯曲着,准备露出一个笑容,还没等成功,陈剑峰伸出大手握住她的肩头,把她揽进了自己温暖宽厚的怀抱。
那一瞬间,所有的防卫全然崩塌,林若兰终于无法遏制地嚎啕大哭起来。在陈剑峰的怀里哭得昏天黑地,泪水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他身体的暖熨贴着她的脸,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在一个外人面前卸下所有的伪装,痛痛快快地、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仿佛一直都在盼望这样一个无所顾忌的时刻,她哭得肝肠寸断的一刻,所有的恐惧似乎统统流尽,耳畔一个声音一直不停的在安慰她:“没事了,都过去了,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等到陈剑峰好不容易走出门,龙飞迫不及待的抓住他的胳膊,“她怎么样?”
“有好转,还需要再推她一把。”陈剑峰怕惊动林若兰,拉着龙飞进了参谋长办公室。
“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刺激得她精神失常?”
陈剑峰叹了口气,又坚定的摇摇头:“她不会,我相信她有足够的坚强。”
龙飞手抚下巴不依不饶地问道:“如果她真的精神失常了呢?你打算怎么交待?”
“那我就照顾她一辈子!”陈剑峰冷然说道,丢下发呆的龙飞快步离开。
陈剑峰一直在暗暗观察着,林若兰的脸色有些许恢复,但她仍旧显得失魂落魄。
当天晚上,天黑以后,陈剑峰把林若兰带出了营区,汽车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行驶了很久,才在一个山巅上停车。
陈剑峰拉着林若兰下了车,“我心烦的时候经常来这里。”他脱下身上的军服铺在树下一块平滑的石头上,向林若兰招手说:“过来坐。”
林若兰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背靠大树坐下,有星光洒落,她仰起头,旋即被深深吸引,夜空从闲适的浅蓝,变为深邃、宁静的墨蓝,那是让人身心完全放松的蓝,墨蓝天幕里的星子璀璨明丽,组成一条如带的银河,横亘整个天宇。林若兰静静地感受着那浸染内心的宁静,她无忧的童年记忆中也有这样的夜空。
一条薄薄的军毯被轻轻覆盖在她身上,温暖的感觉袭来,她的唇边慢慢挑起一抹真实的笑意。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古老的罗马广场、楚格峰上一览众山的滑雪场、如诗似画的施威林皇宫、铺着鹅卵石的干净整洁的街道、浪漫的古城小巷、在风动的树林中时掩时现的梦境般的新天鹅堡以及那美丽的矢车菊。她就这样仰望着星空,一动也不动。
陈剑峰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去打扰她的沉思。她就这样看着看着睡着了,今夜的梦里有满天星光,有奔流的多瑙河、有终年积雪的阿尔卑斯山。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撕开乌云洒遍大地时,林若兰醒了。透亮的阳光打在她白玉般的清丽脸容上,让她雪白的肌肤看起来好像半透明一般。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胸口豁然开朗。
陈剑峰注视着她,她的眼神与一天前完全不同了,变得平静清澈、坚定内敛,并且,带着破茧重生的释然。“告诉我,这一个晚上你想了些什么?”
“想了些什么?”林若兰霍然轻松的笑了起来,“接受已经发生的,告别永远无法挽回的,面对并非梦境的。”一片春光扑面而来,新抽的嫩绿映入眼帘,明亮的日光一下子照亮了心底晦暗的角落,回头看着陈剑峰,她清晰地说:“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