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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中天一个人在公路上转悠。

    他在执著地寻找蒋中天。

    天上无星无月,这世界一片漆黑。他孤独,恐惧,又十分绝望。

    他面临一个天大的难题:这么黑的夜里,去哪里找蒋中天呢?

    如果有个手电筒就好了,或有一盒火柴也行。可是,他的身上什么都没有。

    他很饿,他记得好像在很久以前,他遇到过一片玉米地,走进去啃了几个生苞米,现在,连苞米也找不到了。

    他的脑海里曾经断断续续浮现出一个温暖的房间,还有一个女人温暖的身体,白白的,嫩嫩的……

    但是,他不记得那个房间在什么地方,它似乎很遥远很遥远,在宇宙的尽头。

    他也不记得那个女人叫什么,他甚至想不起她长什么模样,她同样很遥远很遥远,好像在电视里微笑着,她笑得是那样灿烂,像一朵摇曳在春风里的花。她说:“老公啊,想不到你连化学武器都使上啦。”

    想到这里,他就幸福地笑起来。

    他在漆黑的公路上一边朝前走,一边“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突然,他不笑了。

    他感到天空似乎渗出了一种古怪的亮光,把天地间幽幽地照亮了,他看到了田野、树木、荒草、公路,还有孤零零的自己。

    他抬起头,目光定定地射向夜空。

    漆黑的天空像露天电影的银幕一样,一点点显现出了楼房、街道,还有穿梭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流。

    海市蜃楼?

    他面对这巨大的画面,吓呆了。

    那画面幽幽暗暗,那楼房,那街道,那车辆,那人流,影影绰绰,若隐若现,不知道属于什么年代,什么地区。

    他又听到了小孩的笑声,那笑声越来越多,好像有一万个小孩在嬉戏。接着,天幕上真的出现了无数的孩子,密密麻麻,他们挤成一团,都在笑。

    他在那一张张稚嫩的笑脸中,看到了一张成年人的脸,她似乎蹲着身子,伪装成小孩,躲在那些脑袋后面,也在笑。

    他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凶险的男相!

    这张脸太熟悉了,但是他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

    突然,天边亮起了熊熊的火光,像血红的晚霞,把这张巨大的画面烧着了。那些小孩在烈火中还在笑着,闹着。

    大火烧到了那个女人,她和那些小孩一样,也在笑……

    天空渐渐恢复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那是刚才那幅画的灰烬。

    蒋中天跌跌撞撞继续朝前走,苦苦地思索着,刚才天上的那个场景,还有眼下他的处境,到底哪个是现实。

    他走了很远很远,前面出现了微弱的灯光。

    他朝它走过去。

    那是一座土房子,只有一扇小窗,亮着幽幽的烛光。窗上的玻璃脏兮兮的,几乎不透明了。

    蒋中天推开歪斜的木门,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铺低矮的土炕,炕上铺着乌拉草,还有一套卷成团的破旧被褥。

    炕的正中央,坐着一个男人,他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和白口罩,只露出一双大眼珠子。他身旁有一个已经腐烂的倭瓜,上面插着半根白色蜡烛。

    “大夫,我来跟你搭个伴。”蒋中天怯生生地说。

    “好啊,不用挂号。”

    蒋中天毫不怀疑对方是一个大夫。

    他是对的,这个人过去就是精神病院的大夫。

    有一次,他巡视病房,有一个异常健壮的精神病,很认真地问他一个问题:“你说,怎样才能把一个人的脑袋、肚子、胳膊、大腿,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心、肝、肺、脾、胃、肾、肠,骨头、头、指甲……统统混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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