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停止上山下乡运动,并着手妥善安置知青的回城和就业问题。
一夜之间,全国各地,万千知识青年,纷纷开始陆续返城,回到了久别的故乡。
从收音机里听到这个消息的肖姑娘,本已冷若死灰的心再次燃烧了起来。
甘甜的白沙井水,枫叶红遍的岳麓山,会当击水三千里的橘子洲,火车站笔直燃烧的火炬,五一文,友谊商店,臭豆腐,火培鱼那些以为会永远遗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纷至沓来,鲜活得如同是一部老式电影,在脑海里一幕又一幕地闪现。
瞒着丈夫,肖姑娘行动了起来,她开始悄悄申办回城的各种手续。
但是,这样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过每日同眠的枕边人?
于是,村支书和他的老娘出面了,在每一处肖姑娘去过的单位门口与领导桌前,村支书都会呈上他与肖姑娘的结婚证,然后,他的老娘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开始大声哭闹。述说着他们家是多么的不容易,他是几代贫农,又是几代单传,村支书的父亲死得早,是她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好不容易感谢党和政府,四十多岁结了婚,现在儿媳妇又生了孙子,这是她唯一的念头,如果谁让她的媳妇走了,谁就拆了她的家,就是要了她的命,那她就要死给谁看,临死前都还要儿子去北京告御状。
当时的政治形态还太过薄弱,谁也不知道,今天的政令,明天会不会又改,而且,人毕竟也都还是有着几分同情心。
于是,肖姑娘的诉求被一次又一次地驳回来了,理由都是:她已经在本地成了家,落了户,生了根,有了孩子。
终于,肖姑娘的希望之光再一次被生生地摁灭,而这一次,将永远不会再燃,她彻底地沉沦在了这段漫长而黑暗的人生路上。
这残酷的现实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已经历过无数苦难的肖姑娘背上,她被彻底压垮了。她的精神甚至都出了点问题,虽然不至于彻底混乱,但却也令她变得无比的易怒和偏激。
她将一切的错误都归结在了那个还不懂世事的孩子身上,那个她和狗杂种一起生的孩子。
所以,她给孩子取了个奇怪的名字。
叫作牛错。
在巨龙吃饭的时候,我曾经见过牛错几次。虽然没有打过交道,但我对他的感觉有份莫名亲切。因为,虽然他更高大帅气一点,但是他和牯牛有那么一点点像。
单从外表来看,牛错绝对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长得又高又壮,一身铜筋铁骨,简直就像是头蛮牛,而且他虽然很少和人打架吵架,可真的发起脾气来,两只眼睛瞪得滚圆,脖子上凸起一条条蚯蚓般的青筋,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样子也吓人得很。
但,谁都不知道,其实,牛错的心,是瓷器做的,碰都碰不得,一碰就碎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牛错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其实是一个错误,就是因为他的出生才让妈妈整日里以泪洗面,才让爸爸经常动手打人,才让奶奶常常呼天抢地。
有些时候,当喝醉酒的爸爸把妈妈摁在地上暴打一顿之后,妈妈不哭不闹,盯着牛错的那种冷冰冰的眼神,除了让他害怕之外,更让他同情与自责。
很多次,牛错都巴不得自己能够早点死掉。这样的话,也许妈妈就不会再这么痛苦。但是,他没有自杀的勇气,他不是怕死,他是担心自己死了之后,唯一对他和颜悦色疼爱有加的奶奶会受不了。
所以,他只能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改正这个并不是他本意的错误。
牛错从不悄悄下河游泳,从不用弹弓打鸟,从不偷吃家里橱柜中的饭菜,从不和别的小朋友闹矛盾,无论别人需要他做什么,他都一定马上去做。他一心想要做一个听话的小孩,做大人们普遍认为正确的事。
他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