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还边走边好整以暇地弯下腰去,仔仔细细地拍了拍两个裤脚。
那个男人终于绕过车头,来到了游戏室灯光可以照见的范围。
清秀的脸庞,似笑非笑的嘴角,光洁的额头,板正洋气的短夹克,笔挺的毛料西裤,在灯光下锃亮反光的皮鞋
我心中最后残存的一丝侥幸在看清这个男人的那一刻,如同水冲沙堡般化为乌有,剩下的只有绝望与我绝不愿承认却又无可遏制的恐惧。
胡特勒!
又是胡特勒!
也只能是胡特勒!
找遍整个九镇黑道,除了胡特勒,再也没有第二个可以像他那样清爽利落,又像他那样疯狂嚣张到变态的流子!
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我万万不曾想到,仅仅只是一天,一天之后,他的报复就已经降临。
但是,我无比清楚,今天的事情再也不可能善了。
“乒乒乓乓”
“叮当”
“咚”
“啊”
“搞什么?”
“不关我的事”
脆物破碎声,重物落地声,尖叫声,质问声,组合为一阵巨大的喧哗,在宁静的街道上响起,无数条人影从游戏室内纷纷冲了出来。
胡特勒面对着迎面跑来的人群,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着,动作不快不慢,像在自家客厅般悠闲自如,而每一个向他跑来的人影,都在接触到他的前一刻,自觉地往旁边避开。
就如同是大海中遇见了鲨鱼的金枪鱼群。
在灯光的照耀下,一切都展现在我和皮铁明的眼前,纤毫毕现,仿佛是在上演着一部深刻展示大自然强弱之分的电影。
我看不见屋内,但是从屋里投射在门口的那一片灯光中,不时有人影闪过,被灯光拉长缩短,却无一例外的肢体夸张,做着各种各样踢打敲击的动作,好像是一场群魔乱舞。
偶尔,随着地面上人影的动作,还会有损坏的椅子凳子,拆下来的游戏机键盘等小物件被人从屋里扔了出来,零零散散地落在门口或大街中央。
胡少强并没有进去,高声对着门里说了几句什么话之后,他就站在了大门口,斜靠着门框面对屋内,我看不见他的面容,但我知道,他在欣赏,欣赏我努力创造的心血是如何被他一手摧毁。
屋里的玩客都已经跑了出来,有几个胆子大的,躲在不远处,伸头探脑地窥视着正在发生的一切;胆小的早就已经四处逃远。
可是,我却没有看见雷震子。
此时此刻,雷震子肯定就在店里,他要等着我盘点,可他却没有跑出来。
“铁明,你快点去喊人,雷震子在里头!我先去救他!”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并没有经过思考,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这样去做,而这样也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所以,说完这句,我开始往前走,我并没有直接走向游戏室,而是走向了身边两米处的一棵绿化树。那棵树下,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
这是我唯一能够找到的武器。
皮铁明的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肩膀。
“义色,站着!”
我回头看向了皮铁明。
夜色里,皮铁明与我对视的双眼中精芒闪烁,好像表达着无数的内容,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让我完全看不透。
我下意识地挣扎。
皮铁明手中的力道却更大。
“你作死啊!!!”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皮铁明有如此坚定冷静的一面。
两三个从游戏室里逃出来的人,跑向了我们这边,在他们快要接近我们的时候,皮铁明将我扯到了身边一处屋檐下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