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明月当头的夏日,清凉山风徐徐而来,银盘照耀下,山脉连绵,无穷无尽,无数小虫此起彼伏地叫唤那一定是一幅生机勃勃c让人流连忘返的美景。只可惜,现在却是隆冬,一个没有月亮的午夜,凝神看去,仅能隐约望见不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雄踞在黑暗深处。
百鸟千虫都已消失不见,偶尔有一两声不知何物所发出的鸣叫回响在山谷,叫声凄厉c惶恐,在死一般的寂静衬托之下,回味悠远。
车子猛然一震,速度明显减缓下来,我扭头看去,雷震子一反常态,好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的脖子向前伸得很长,专注地看着什么,神情间有少见的严肃。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车子却彻底停了下来。我再次不解地看向了雷震子,这时他的脑袋也扭向了我这边,他说:“三哥,好像有些不对。”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那是牯牛正在从沉睡中苏醒的响声。
“三哥,这个地方有些邪!”没等我回答,雷震子飞快地说了一句。
借着车外反射回来的些许灯光和仪表盘上微弱的光芒,雷震子的嘴唇与下巴清晰可见,但是越往上走,光线越淡,到了眼睛处,就只能看见两个明亮的眸子,眸子里是一种奇怪的神情,有些恐惧,有些嘲弄,有些紧张,有些不解,甚至好像还有些笑意。
我没有搭腔,扬了扬眉毛示意雷震子继续往下说。
“什么邪啊?你又走错路了啊?这条路,你不是说你以前跟跑矿的车来过很多次吗?”牯牛的大头从后面闪了出来,他盯着雷震子,睡眼惺忪地问道。
“是啊,就是跑过好几次了。三哥,你注意到这个三岔路口没有?”雷震子边说边伸出手,指向了驾驶台前方。
片刻之前,在雷震子刚开始刹车的时候,我就已经瞟过一眼。现在,我再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如之前,我看见了一片芭茅。小时候,我们经常拿这个东西挠睡觉的人的鼻子。
在车头灯的照射下,我可以清晰地看见前方的道路从芭茅丛的中间穿过,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一分为三,形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三岔路口。按道理来说,像眼前这样浓密的芭茅丛只会长在河边,不会出现在山上。可是山上也并不是不长芭茅,九镇旁的神人山就随处可见芭茅的身影。所以,之前我并没有过多留意。现在,经雷震子这么一说,我看出了一点端倪。本来一路上两边生长的都是一些十几二十公分的荒草,现在那些荒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这片极为茂密人多高的芭茅丛。
可是,这也并不是一件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我不明白雷震子奇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怎么了?没得什么问题啊。”我问雷震子。雷震子的嘴唇嚅动了两下,看看我,又看看已经将脑袋聚拢过来的牯牛和癫子,然后又一次扭过头去瞟了瞟那片芭茅丛,这才说道:“三哥,这个三岔路,我刚才走过!”
我应该不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胆小的人通常都跑不了江湖,打不了流。但是那一刻,随着雷震子的话一出口,我竟然感觉到浑身上下一阵发麻。
因为,雷震子的口气太认真了,他平常是一个绝对称不上认真的人。
这种巨大的反差,无疑给我们所有人都带来了巨大的震动。
一时之间,除了呼吸声外,车厢里一片寂静。就这样持续了两三秒,牯牛最先反应过来:“雷震子,你是不是看错了啊?外头这么乌漆墨黑的,你就看得那么清楚啊?肯定不是一个路口咯。就算你刚才走过,也可能是走错了路唦。这有什么稀奇?深更半夜的,你少在这里扯卵淡,吓人。”
“雷震子,你是不是想睡觉,脑壳有些晕乎,记错了?”癫子也说话了。
我看着雷震子,他的脸上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