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清下意识地抬手去摸她的发,软软的有些扎手,她变成个孩子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重新开始。
湛清想着,项怀瑜可以重新开始了,他呢,他其实跳进红莲的时候就没想过活着走了。
身边的小人儿突然转过脸,呼吸轻的像停止了:“湛清。”
她唤他,声音木然地没有了起伏,他记得她从前唤他清哥,那两个字意外地好听。
“为什么要一错再错呢,其实你也不想吧。”她看着他说。
湛清愣了一下,他也不想吧,他有自己的傲气,可是他的傲气和风骨早就被磨碎了,烟消云散了。
他为什么不想呢?反正已经错了,不在乎继续错下去了。
湛清笑了笑,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他从头到尾都在骗她,利用她,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突然记起当年第一次遇见阿瑜的时候,她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梼杌吓得躲在岩石下哭,可是一边哭还一边伺机偷袭梼杌,甚至用火烧掉了梼杌的尾巴。
那时她娇艳的脸蛋上还有泪痕,眼神却很亮,很透彻,像隆冬过后被暖阳照着的第一道融雪。
他身边的女人是不会有这样的眼神的,他的母亲的眼睛里永远是深不可测的心计和漠然,他的妹妹眼睛里永远是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的疯狂,有时候他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的也是自嘲和得过且过的漆黑与颓丧。
那时候他看着项怀瑜,心想:“这就是天墉城的那个小姑娘啊。”
这样的小姑娘他是看不上瞧不起的,那么天真,那么好骗,让人可以轻易弄到手然后再轻易地弃若敝履。
他诈死之后,偶然的碰见过项怀瑜,那时的她混迹在猎仙之中,头上戴着一朵小白花,那是为他戴的。
那次她被一群猎仙合起来欺负,眼睛通红,手上却狠辣地反击回去,她不再是那个被梼杌吓得满脸泪痕的小姑娘了。
将那群猎仙打走之后,她一个人孤身上路,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他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悄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纤瘦的背影,看着那朵小白花在她的青丝之间摇摇欲坠,他说不清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当时心里有一个念头:“她会不会哭呢?”
是啊,这个天真的小姑娘,因为他成了所谓的孀妇,因为他和自己的哥哥成了仇人,因为他被天墉遗弃,这个脆弱的小姑娘会哭吧,或许哭累了,难受了,就跑回那个哥哥身边当一个乖巧的妹妹了。
他跟着她走上一个山顶,那里有个简易的山洞,洞里有张木质的床,简陋到似乎只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她在洞口坐了会儿,走上了山边,山风很冷,她抱住膝头,呆呆看着逐渐暗沉的落日。
“清哥,我想为你报仇呀。”
她手里捧着他留给他的碧玉短笛,低声喃喃。
他躲在暗处想:“那你去为我报仇呀。”
她的声音飘过来,茫然酸楚:“可是杀你的人是哥哥啊,我不相信哥哥会杀你,我这个仇我怎么报啊。”
他心道:真是优柔寡断啊。
可是脚步却没有动。
山风带着她絮絮的声音钻入了耳里:
“我想回家,可是我回去了爹娘会难办的,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我有什么脸回去呢,我只是爹娘捡来的,有什么资格让他们为难呢?”
“哥哥”她低声呢喃。
他冷笑:哥哥,她心中永远有一个哥哥,那么何必为了他做这些无所谓的事呢?
湛清转身想离开,却看到她埋首在膝盖上,肩膀微微颤动着。
这个小姑娘又哭了。
他听到她在哽咽:“谁来教我怎么办呢?”
他愣住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