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些话,湛清的身体像被耗尽了最后一点用处,“砰”地一声颓然倒地,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呼吸却逐渐微弱。
他看着鬼月姝造下的天空,远处的山岚里,有一只鹰在天之巅翱翔,他也曾经是一只鹰,是什么时候他的翅膀就被硬生生折断,堕入万丈深渊了呢?
湛清喘息着最后的气息,耳边有沙沙的脚步声,他吃力的转过头去,只见刚才那个小姑娘拖着天锁站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
这个孩子的眉眼看着很熟悉,他的眼前黑点密集,几乎无法再看清东西,于是闭上眼睛,那个孩子在他的身边蹲下,轻声道:“湛清。”
消散的意识猛地被那声音拉回,他猛地睁开眼盯着她,从那稚嫩的轮廓里看到他熟悉的影子,无法置信地开口:“阿瑜。”
他曾经无数次这般喊过她,痴情的谎言还是谎言的痴情。
小怀瑜看着他,伸出小手指指他,又指着自己道:“我们都是罪孽深重的人,我们都逃不掉。”
湛清是兰曜带进来的,湛清不可能进了鬼月姝的棋局,他没那么大能耐,是兰曜,兰曜和湛清达成了某种交易,兰曜不死心,他还想着复活季微。
鬼月姝和红莲的这局棋,不论谁输谁赢,黑白两子都能全身而退,但现在加入了第三方势力,兰曜的目的是季微,为了季微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兰曜手里拿着一方仙契往红莲火窟方向走去,那是项怀瑜的仙契,也是他当年藏身季微魂魄之处。
“兰曜上神!”温画跟在他后面喊道。
兰曜顿住脚步回头盯着她看:“你是谁?”
“季微前辈让我转告你,她不想活着,希望你放手。”
兰曜眼角一抽,手里的仙契攥地死紧:“她跟你说的?”
“你为什么不愿意尊重她的遗愿呢?”
兰曜一只手扒住脸,仿佛不愿正视什么,良久,他猛地侧过脸,温画微微一悚,她被兰曜的眼神惊到了。
那双眼没有了曾经的从容,也不剩丝毫上神的气度,仅有是被千年万年的寂寞逼仄留下的阴寒,他哑声问道:“我为什么要放手?我可以让她回来,已经走到最后一步了,我凭什么放手!”
“你复活她,势必摧毁红莲火窟,到时候天墉就什么都没有了,天墉不是你一手创立的么,他们都是你的族人,难道你愿意看着他们”
兰曜偏了一下脸,眼角有些偏执的收紧,他冷笑了一下:“他们是我的族人,依附我而生,为我而死有什么不可以?”
温画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后只能无奈轻叹:“你是不是觉得你复活了季微,她就会如你所愿,和你在一起,陪着你,纾解你的寂寞,抚慰你失去她这么多年的伤痛?”
兰曜看着她,一言不发。
“你想错了,”温画冷冷看着他,无情地告诉他真相,“如果她真的回来了,她会恨你,她本想清清静静走了,你却让她罪孽加身,你犯下的错,会成为她永生的负疚,那时,她绝不会再待在你身边,她会远离你,而你,会真正永远失去她!”
最后几个字令兰曜浑身陡然一震,他微微佝偻起身体,喃喃着:“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的。”
“我刚才已经见过季微前辈,这里残留着她最后的神识,她知道你也来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不来见你呢,反而通过我这个外人告诉你一句,让你放手?”
兰曜周身的气力一瞬间全部泄去,他蹲下身,抱住头,不知所措道:“她不愿来见我,她为什么不来见我呢,我真的很想她,她是我的命啊她怎么这么绝情呢?”
“小微,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温画长叹一声,有些事她只能旁观,而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