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并没有理会妁慈的挑衅，脸上竟显得十分满足。手中的药勺凑近到了妁慈的干裂的唇边。

    妁慈喟然叹息，哽咽了一下。别过脸去，泪珠划过唇瓣，滴落在玉指之上。挑眉轻吟，喃喃自语：“有些人死了，仿若还活着有些人活着，却已万劫不复”

    袍扬起轻尘也浮起，朱见深的眸透彻的无瑕，没有任何杂念。

    他转身走向桌几，将手中的药碗狠狠的堕在了桌上，猛然回首，目光涟涟的注释着妁慈憔悴的面孔，声音微颤：“你等了他八年，朕也足足等了你八年。即便”朱见深顿了顿，皇帝的尊严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渐灭。随后咬牙继续说道：“即便朕坠入轮回万劫不复，即便朕死了，也换不来你回眸一瞬吗？”

    妁慈轻笑，喉咙苦涩干炽，哑声回答了八个字：“情薄至此，覆水难收”八字从口中脱出之时，妁慈只觉得胸口又裂了个口。那日，宴越之便如同此刻的自己，寡淡的说出了这句话，如此决绝。

    朱见深焮了焮唇，又合上。原本还有千万句肺腑情话蜜语，竟被这八个字全部铲断，溃烂在心中。

    眸子里迸出了一丝丝如火光焰，可口中再无半点言语。他也累了，不禁想着，是否真的是错了。

    冥纸飞舞，挥洒在白萼丛中。

    御花亭中独孤而立，没有一丝人烟。唯独妁慈孑然一身从容在此，一身白衫，耳侧插着的那朵白花，花瓣零落几片于俏肩上。微风徐徐，妁慈裙衫摆扬，如拂柳姿态。

    宫中本就如此，冷宫之地，何来人情暖意。

    宴越之的尸首早在隔日被送回了将军府，朱见深并下旨宴府不可举丧。这早已是妁慈意料之中的事，就连大明德庄王的死，也无人敢烧纸拜请乾道。何况是区区一个不好大喜功，不参政谋权，又与世无争的武将。连葬礼也不能泰然，只因是皇上赐死的缘故。

    想到这些，妁慈阖目长长一声叹息，脸颊一阵温湿。于是更加肆意的挥洒着手中的冥纸，冥纸随风飘逸。落在妁慈的身上，落在一旁的新柳枝头，落在湖中的芙蓉叶上

    “慈儿！”听见呼唤，妁慈双眸一阵，回首望去，见王钟英一脸焦虑，疾步而来。

    妁慈步伐缓慢，眉睫一扇。鼻子一酸，哽咽了：“阿英”

    王钟英握着妁慈的手，与妁慈相拥抚慰道：“别哭。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妁慈摇首，猜想着她定是寻了些江湖杂耍的人来逗自己，着实没有什么心情，推诿道：“我想一个人在这静一静。”妁慈转身端坐在亭子一偶，满目金黄琉璃殿顶，豪华庄重，美轮美奂。这就在这鼎华的宫中，竟这般人情淡薄。

    回想那年在宴府，寒梅独自开，花枝俏雪，美不胜收。与宴越之雪中漫步，寻梅畅游。自己同宴越之都爱极了陆游的那首《卜算子咏梅》中的那句：

    无意苦争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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