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年生活好些,却常常想起那几年的艰苦。那几年,我们在山地里,常常接到母亲求人写来的信。她听见我们吃树叶黑豆,穿不上棉衣,很是担心焦急。其实她哪里知道,我们冬天打一捆白草铺在炕上,把腿舒在祆袖里,同志们挤在一块,是睡的多么暧和!她也不知道,我们在那山沟里沙地上,采摘杨柳的嫩外,是多么热闹和忮活。这一切,老年人想象不来。总以为我们象度荒年一样,整天愁眉苦脸哩!
那几年吃的坏,穿的薄。工作的很起劲。先说抽烟吧,要老乡点兰花烟和上些芝麻叶,大家分头卷好,再请一位有把握的同志去擦洋火。大伙围起来,遮住风,为的是这唯一的火种不要被风吹灭。然后先有一个人小心兴翼的抽着,大家就欢乐起来。要说是写文章,能找到一张白报纸,能找到一个墨水瓶,那就很满意了,可以坐在草堆上亏,也可以坐在河边石头上写。那年月,有的同志曾经为一个不漏水的墨水瓶红过脸吗?有过。这不算什么,要是象今天好墨水,车载斗璜,就不再会为一个空瓶子争吵关于行军:就不用说从阜平到王快镇那一段讨厌的砂石路,叫人进一步退半步;不用说雁北那趟不完的冷水小河,登不住的冰猾踏石,转不尽的阴山背后;就是两界峰的柿子,插箭岭的风雪,洪子店的豆腐,雁门关外的辣茭杂面,也使人留恋想念。还有会餐:半月以前就放猎神准备,事到临头,还得拼着一场疟子,愿吃的上吐下泻,也得弄它个碗净锅干;哪怕吃过饭再去爬山呢!是谁摘过老乡的辣茭下饭,是谁用手榴弹爆炸河潭的小鱼?哪个小组集资买了一头蒜,哪个小组煮了狗肉火设宴席?
留在记忆里的生活,今天就是财宝。下面写的是在阜平三将台小村庄我的一段亲身经历,其中都是宾人真事比较。
我们的机关搬到三将台,是个秋天,枣儿正红,芦苇正吐花。这是阜平东南一个小村庄,距离有名的大镇康家峪不过二里路。我们来了一群人,不管牛棚马圈全住上,当天就劈柴做饭,上山唱歌,一下就扣老乡生活在一块了。
那时我们很注意民运工作。由我去组织民校识字班,有男子组,有妇女组。且说妇女组,组织的很顺利,第一天开学就金到齐,规规矩矩,直到散学才走。可是第二天就都抱了孩子来,第三天就在课堂上纳起鞋底,捻起线来。
识字班的课程第一是唱歌,歌唱会了,剩下的对间就碰球。山沟的青年妇女们,碰起球来,宾是热烈,整个村子被欢笑声浮了起来。
我想得正规一下,不到九月,我就给她们上大课了。讲军民关系,讲抗日故宰,写了点名册,了篇子。可是因为坐位不定,上了好几次课,我也没记淸谁叫什么。有一天,我翻着点名册,随便叫了一个名字:吴召儿!
我听见嗤的一声笑了。抬头一看,在人群末瑢,莱着一根杨木住子,站起一个女孩。她正在背后掩藏一件什么东西,好象是个假手榴弹,坐在一处的女孩子们望着她笑。她红着脸转过身来,笑着问我:念书吗?
对!你念念头一段,声音大点。大家注意!
她端正的立起来,两手捧着令,低下头去。我正要催她,她就念开了,书念的非常熟快动听。就是她这认寞的念书态度和声音,不知怎样一下就印进了我的记忆。下课回来,走过那条小河,我听到了只有在阜平才能听见的那紧张激动的水流的声响,听到在这山草衰白柿叶霜红的山地,还没有飞走的一只黄鹂的叫唤。
十一另,老乡们波上羊皮衣,我们反扫荡了。我当了一个小组长,村长给我们分配了向导,指示了打游告的地势。别的组都集合起来出了,我们的向导老不来。我在沙滩上转采转去,看看太阳就要下山,很是着急。
听说敌人已经到了平阳,到这个时候,就是大声呼喊也不容许。我跑到村上家里去,找不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