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亮,裴骃拄着铁子为他做的木杖出了门。严词拒绝张叔再为他奔波,将屋舍田地全托付于他,道寻得陌薇后还会再回来。在自家门前沉默片刻,由铁子扶着坐牛车,缓缓驶出村子。
老牛行得甚是缓慢,铁子见裴骃心事重重,跳下车,半拖半牵拉着牛鼻绳想要行快些。裴骃开口道:“老牛力弱,前几日行了这么久,你这样赶着,它恐怕难以坚持到镇。”从包袱拿出刘婶代为保管的小锦盒,摩挲片刻,递给铁子道:“这里面是我祖留下的一只玉镯,到了镇先去当铺,换些银两重新买辆马车吧。”铁子脸微红,嗫喏道:“以前不知道存钱两。”裴骃微笑:“你还是个孩子,已经很不错了。和我一起不用你担心钱两的事。”知道铁子是担忧自己,望着路旁缓缓移动的景致,索性闭目养神,不再胡思乱想。
人声渐沸,裴骃睁开眼,见已经到了镇。指挥着铁子将牛车赶到当铺,艰难地爬下车,进到当铺大堂,拿出玉镯。掌柜细细过眼,赞道真是好玉,出价一百两,裴骃拿过玉镯,缓缓道:“掌柜看走眼了,我这不是一百两的次玉。”作势便要收回玉镯。掌柜道:“先生这玉镯水色虽好,但一百两也只我一家当铺愿出。”
“你看。”裴骃将玉镯内侧一小字“昭”指给掌柜看,“这是早年祖偶得宫赏赐,一直作为家传宝物。此番因为家陡生变故,急需用钱,方才拿来当铺当些银子周转。下月即是昭贵妃寿诞,掌柜觉得想要得此物之人可会少?”掌柜闻言,立时想起京传言,昭贵妃深得帝宠,所出四皇子也深得圣看重。月前已有贵人四处寻宝,想要在贵妃寿诞博个彩头。沉吟片刻,问裴骃愿以多少当出。裴骃伸掌出“五”,掌柜摇头,道是要请示东家。裴骃并无二话,坐在堂品着掌柜让人送的热茶,耐心的等。
一刻钟过去,掌柜还未返回。铁子有些心焦:“莫不是太高了?”
“这个意头而言,不高。”裴骃仍是气定神闲。
再过两刻,掌柜大汗淋漓走进堂,向裴骃施礼:“我家东家有情。”
铁子犯疑,担心会有不妥,却见裴骃站起身跟着掌柜走出当铺。见他腿脚不便,掌柜伸手招来街边候客的马车,嘱咐一声,马车将三人载着往前驶去。
车停下来,撩开帘子一看,原来是和悦楼。随着掌柜到雅间,听得掌柜禀告说卖玉镯的先生到了,里面唤进,三人才推门入内,裴骃见到当铺东家面一怔,对方也是一脸诧异:“裴先生!”原来吴二老爷却是那当铺的东家。
挥手让掌柜自去,吴二老爷请裴骃坐下,问道:“先生何时回来的?我派人在桃花涧没有找到先生,还委托了当地官府旧友在找您呢。”“此事说来话长,全耐乡邻尽心。二爷尽可让官府不要再找了。本来还说在当铺办完事,要去拜访您的,这下凑巧,两件事可以并成一件事了。”
裴骃语气并不热络,吴二老爷也不再客套。接过裴骃手玉镯,细细观赏一番,赞道:“此玉镯确是佳品,送予昭贵妃做寿诞礼物也再合适不过。先生知道的,我那妹夫一家得昭贵妃看重,这次寿诞竟也能入宫庆贺呢。先前还在为没有合适的礼物犯愁,我看这玉镯挺好,以我们的交情,以六百两与您成交吧。”
“二爷此言差矣,此乃我家传之物,六百两可不行。”裴骃摇头。
“掌柜说您出价五百两?”
“不是五百,是五千。因是死当,裴某这价钱已是相当低了。”
“什么,五千两?”吴二老爷大惊,他并不觉得这个镯子价值连城。
裴骃道:“此乃宫里赐下,另有黄绢为证,‘昭’字暗含贵妃封号。我听闻月前四皇子在洛州抗狄有功,龙颜大悦,朝堂亦是一片称赞之声。”
吴二老爷查看黄绢后沉吟片刻,一番权衡利弊,随后唤了随身侍从去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