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据说因生产伤了身子,没出月子就撒手而去。裴先生祖籍平州桃源镇,佑兴十年戾王之乱,平州大乱,无数人家破人亡。裴先生携来村子里定居,和张家成了邻居,两家平时互相照应。张家大儿子张富贵在镇上米铺作学徒,小儿子张耀祖体弱,随裴先生读书通过县试,现以童生身份在大同书院读书。女儿琼花行二,年满十六,与十四岁的陌薇年纪相仿,两人平日多作伴,上月去邻县姨母家陪伴下月出阁的表姐柳英昨日才回来。得知陌薇和村长家的二妞上山采花却不小心摔倒脑袋,昏迷三日方醒,心里着实吓了一跳,不免有些埋怨二妞不稳重,不说裴先生出门办事前将陌薇托付给张刘氏,就看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遭了罪,都恨不得将那二妞狠狠骂一顿。可一则不敢得罪村长,二则陌薇受伤后村长及时请医买药,眼见陌薇的伤渐渐愈合,张刘氏的心里也放下了大石头。虽说愧疚,可好在陌薇如今说话条理分明,不用担心留了暗伤。
妇人心思几度变换,那头琼花却已经为莫维维梳洗完毕。瞧着莫维维气色好多了,同女儿在一起青春可人,眼眶竟不知不觉红了。
莫维维才醒来时每天都是妇人在照看,虽说物质上差了些,可打心眼儿里的疼惜是不假的。此时见妇人为自己的好转而高兴,原来还忐忑的心渐渐放平,甚至有些惭愧这些天来因为怕露馅儿而不言不语,平白让妇人多了几分担忧。
此时已弄明白两人身份,遂甜甜道:“婶子,琼花姐姐,我都饿了,咱们吃什么肉呀?”
话一出,琼花先是“噗哧”一声,随即笑道:”就知道这大半个月来委屈你的小嘴了,让我们无肉不欢的陌薇天天喝米粥。”“唉呀。”莫维维掩面,“婶子,姐姐欺负我!”
“快别管你姐姐怎么说,”刘婶摸摸莫维维的头,爱怜地说“想吃肉才对啊,你刚受伤时大夫交代饮食清淡才不敢让你见荤腥,现下身子好了,婶子天天给你做好吃的。”莫维维望着妇人微红的眼眶,真心地感觉,自己运气真的很不错啊。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莫维维的头终于摆脱了难闻的草药,每天可以在巳时围着小院蹓跶一圈。静静地呼吸着古代纯净的空气,屋窗外的几杆绿竹在春日里愈发生机盎然,莫维维思念着过去,享受着现在。春风春雨中,犹疑的心,渐渐平静。
直到夏末来临,越过小院可以看到门前的大槐树长出长长的花穗,几乎一夜之间竟开出了白色香甜的花朵。风味蝶绕,恰似那年高中毕业后全班在月亮湾的游玩。年轻,喧闹,生机勃勃。
刘婶遣了村里顽童爬树摘花,清水洗净后挤去多余汁液,伴上面粉香油上锅蒸熟,一道鲜香四溢的夏日小食点缀着安静的生活。夜里,莫维维和琼花搬了藤椅坐在檐下轻摇蒲扇,看着天上的星,讲着书中看的奇闻异事,孩气的话语惹得屋中就着油灯做针线的刘婶暗自抿嘴偷笑。直至夜深,村落归于宁静,不知萤火虫点亮的是谁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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