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包裹着杂粒的雨水将来者的衣衫浸透,锋利如刃的不知名的野草在大门的间隙肆意舞动着,就像是忠诚的奴仆守候着主人的归来。
抹了抹因在脸颊爬动而引起瘙痒的雨水,陈远斌缓缓将自己家的栅门推开。冰冷的触觉,自冰凉的指尖传至冰洁的内心,被寒意冻桎的心竟然还可以感到冷?如果是平时的自己一定会就这个奇怪的问题进行一番深刻的哲学论证吧,但现在,僵硬的四肢连着甚至已经停止运作的内脏凭着人类最后的本能催促着自己赶快回到属于自己的领地。
“呼”也许是幻觉,陈远斌似乎在这全年最炎热的时期见到了一丝白雾自空中缓缓升起,自己没有抽烟的习惯,大雨下没有暴露在外的柴火堆,能想到的也只有自己吐出的气体因遇冷在空中凝结成一粒粒微小的水珠罢。
全然无心再顾及自己的裤腿是否会被路边的杂草划破,陈远斌艰难的拉动自己的双腿向门内迈去,现在,他只想进到家门洗一个热水澡,吃一口凉也好热也好的食物补充一下自己仍旧不断流失的能量。
“这条路上我必须坚持下来。”在心里这样陈述着,他终于抓着湿滑的扶手踏上了第一阶台阶,“哈。”
无力跳动的心脏在瞬间被无情的扎了狠狠一下,目光仰视之处,自己的门上被奇怪的图形充斥着,圆形,正方形,斜线,曲型,还有许许多多因脑浆的滞固而无法再描述出的图形将领地的守护者涂得满满的。红色的,不,猩红的色彩使人触目惊心,陈远斌甚至在刹那间产生一股错觉,门上所立的,正是被开膛破肚,内脏全倾的自己。
“哈哈”因血腥的视觉冲击而不断压缩血液的心脏再次开始蓬勃有力的跳动,陈远斌转了转脚尖,喘着粗重的呼吸继续向上走去。
“这是”嗅了嗅手指上猩红粘稠的燃料,陈远斌用另一只手扶了扶眼镜,“血?”尽管空气冲弥漫着雨夜特有的清新与无法言喻的味道,但他还是可以清晰的分辨出被涂画在门上,自己指尖沾染的正是某种动物的血液。当然,陈远斌在心底还是十分期待这确实是动物的血液,但根据眼前这片血迹的粘稠度来看,无论是什么动物,他的血一定是被搁置了一天以上,也许是出自自身特殊的想象力,也许是来自黑暗中莫名的召唤,陈远斌低声念道,“老穆”
如齿轮般机械僵硬的将头转过,陈远斌双目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门上那片因地心引力还在向下流淌的血迹。暴雨依旧在冲刷着世界,而站在屋檐下,鲜血前的陈远斌再也无法感受到那会心的凉意。将嘴角大大的咧开,他像是接受到了一份心爱的礼物般狰狞的笑起来,下颌的肌肉已经抽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但陈远斌的嘴依旧不断的张弛着,撕裂的声音仿佛在下一秒就要响起,“很好很好!”
原本僵硬的四肢突然爆发出生机,他充满力量的手臂粗暴的将门把拧开,沉重的铁门在张开巨口的下一秒便死死关闭。
血,依旧淌着。
门,依旧不动声色的站立着。
门口的花园依旧被暴雨鞭挞着,在那片荒芜到连杂草也不见几根的土地内,有这样一朵枯萎的小花像是在吟唱童谣般不断摇晃着。
“没眼睛~没鼻子~大大脸呀大大嘴~爬出来~爬出来~没皮没骨呀吃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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