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小甘嘴里的哈喇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县爷细思恐,左手疾动抓起了女童手里的专用筷,拣起了大半条水煮白鳞麒鱼迅速地塞到了女童嘴里。
甘小甘和县爷对视沉默了数息。
然后女童一仰头,“哧溜”地将这几乎有她自己半个小臂粗的大段鱼肉毫无阻滞地吞进了嘴里。
甘小甘细细嚼着略微透着股好友鼻血味的香甜鱼肉,一双大眼直勾勾地看着县爷,完全不打算掩饰她此刻的忿忿心情。
小气鬼。
县爷被欺负得几乎要哭了出来。
在山门里整整十年,不像是其他的师兄弟,他下山时并未带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只有这把据说是要传给山门中继任掌教c当做师门信物的折空刃,被从来都只会坐在峰巅上吹风淋雨的大师伯从掌教师尊处偷了出来,硬塞给了他当做“念想”。
他推却不过威胁要去撞山的执拗大师伯,只好将这山门里传了数年的剑器收了下来,带回了如意镇。
尽管这剑器自从跟了他回来,他就每日每夜地愧疚不已,连野菜凉拌的稀粥也喝不下,却也不得不承认,有这折空刃在身边,他终究是没有跟师门断绝得一丝一毫都不剩。
然而他犯了个滔天大错。
刚刚回镇的那一年,因为发现了殷先生的存在,他开始对整个吉祥赌坊都疑神疑鬼起来。
他没有想到会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
尽管赌坊里的五人众之中,柳谦君只热衷于千门里的各类盛事c殷孤光行踪无迹却从不刻意与人交好c张仲简只是每天例行般的在镇里东奔西跑并在各条大街上留下斑斑血迹,看起来最有杀伤力的位根本是大隐隐于市一般地过着几乎让人找不到破绽的平常日。
但那时的县爷还未意识到真正的麻烦,其实是来自于另外两位他还没有来得及深究的小童。
在断断续续地调查赌坊五人众几年后,他渐渐地放弃了对柳谦君人原来的猜想,却因为对神出鬼没且诡异劲十足的小房东及甘小甘好奇心大盛,转而将目标先转向了常在镇里高来高去的楚歌。
在被跟踪了第十七次后,小房东终于对这个新来的年轻县爷失去了耐心。在某个没有收齐房租的月半日黄昏,楚歌当着第六围街全体老小的面暴跳着踩碎了街头新造的楼架,戟指大骂他这个破坏自己收租进的“外乡人”,吓得镇民们蜂拥而上拖住了小房东的藏青大袍,生怕从小离家c刚回来当了几年县爷的楼家儿就这么断送在楚歌的手里。
他真正的噩梦来自于楚歌来县衙后院找他算账的下一个月半日。
那天正好是小房东负责甘小甘吃食的日,楚歌气吼吼地牵着女童这个“小尾巴”翻遍了整个县衙后院,压根不知道正主此时正在远的府城里。
小房东怒,在看了看整个县衙后院发现根本没有足够让她踩了泻火的可靠房顶后,愤然决定还是先去完成这次的收租进。在甘小甘反应过来之前,楚歌已经自顾自地蹿出了县衙后院,消失得无影无踪。
完全没想到要回赌坊的女童默默地在后院里呆坐了一整个上午。在午时将过时,她惯例发饿的肚开始轰天响了起来,伴着这可怕的饿感,甘小甘的鼻也比饱肚时要灵敏了倍。
于是她循着一股扶摇直上的清香摸到了县爷的屋里,惊喜地从一个层层保护的大箱底部发现了个在她近年的吃食里也算无比难得的珍稀美味。
县爷从府城里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时,在自己的床铺上发现了个酣睡的甘小甘,后者在安稳的梦境里还时不时地打个香甜的饱嗝,心满意足。
可怜的折空刃只剩了个掌宽的剑柄,被女童饱饭入睡之前认真地摆在了大箱顶上。
县爷在门外静默站立了许久,终于还是跨进了屋,拿起他这二十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