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泛起青色,远远的天际展现出一道红边,几缕流云掩盖不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日光,被原野上烈烈的风一卷,渐渐地消散了。易迁流靠着树睡了一会儿,虽说这山崖下无风,但黎明时的寒意却也渐渐侵袭了上来,他腿脚一凉,自然也没得睡了,拢了拢斗篷,缓缓起身。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易迁流从包裹里取出几块干饼,就着水囊里的凉水吃了几口,喘了几口气。素明不愧是天下第一修真,随手给易迁流的丹丸便已是难得的灵丹妙药,昨夜只吃了几粒,现在胸口只是隐隐作痛,倒是好得差不多了。
天色渐渐亮了,易迁流抬起头,看了看方向。昨夜素明离去之前,说过“一路向南便可到随州”的话,由此想来,向南走不了太远应该就有村镇了,再怎么说,也比孤身一人在荒郊野外来得好。“冬时日短夜长,趁现在天刚亮,赶紧动身,要不然天黑了就很麻烦了。”易迁流如此想道,把包裹向背上一撘,走到山崖下面,看着那首“碧江寒烟横”,正要慨叹,突然看到崖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走上前去细细查看,才看见是两座坟茔,却只有一个墓碑,上面写着:“挚友先师,楚君讳图南及夫人讳漪罗之墓”,看左下角,是“素明恭立”四个字,用的也都是云篆。
易迁流心思灵敏,立刻便想道:“这应该便是素明所说的故人,似乎也是洛霞的祖先了。”想到这里,他忙跪在地上,道:“素明真人昨夜说,在下逃脱死厄,与前辈有关。可惜,千年光阴,难以谋面,救命大恩,无可相报。”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一下,又道:“不止于此,以素明真人之意,在下甚至还曾连累了前辈的后人。这般想来,只觉满面羞愧,惭恨难当。万思千绪,不能详说,仅以行礼,暂做回报。待日后有缘,必携香火三牲,代替洛霞姐姐,前来祭拜。”说罢,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
易迁流又看了看山崖上的字,刚要转身离去,却发现那字迹历经千年,风吹雨打,有些斑驳不说,刻痕之中,也生长了一些杂草,只是因为字体较大,且入石极深,所以昨夜借着月光也能看清。而此刻大日初升,字迹之中却隐隐有碧光闪烁,他不由有些困惑,而此时,眼前突然一阵华光大盛,让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是知道,似乎是刚才磕头行礼之时,那碧玉螺旋滑了出来,眼前的光芒,便是它发出的。耳边一阵轰隆之声,他一个踉跄,只觉脚下一空,随后便是天旋地转,只好双手抱头,蜷成一团,以免受伤的危险。
待光芒散去,易迁流又等了半天,才能勉强视物,看的却也是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模糊间只见眼前有着几排巨大的架子,上面不知摆了些什么,架子后面一堵高墙般的东西,上面有些字迹。他挤了挤眼睛,觉得好了些,再一打量,原来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奇大的山洞,洞里却是干净整洁,四周石壁之上镶嵌了不少散着白光的珠子,竟是少见的明珠,将这山洞弄得亮似白昼。那些架子足有十二三个,每个都有四五层,除了两个架子上似乎是龟甲c玉石c金铁之外,其余的竟堆满了竹简,上面只有一层薄灰。而那高墙般的东西,却是个宽大的石柱。
易迁流随便走近一堆竹简,伸手欲拿,只见那竹简上闪过一层玄奥绚丽的花纹,却怎么也拿不起来,他又试了试,与之前并无差别,只好放弃,走向那石柱。石柱上的字迹密密麻麻,足有一两千个,用的不是他预料中的云篆,而是较为简单的晓篆,易迁流倒是认得。云篆犹如身置云中,难以理解,因此逐渐被废止,而晓篆顾名思义,更好学习辨认,便于通晓语义,流传了下来,现时通行的文字就是脱胎于晓篆,即便是易迁流也是曾经学过的,他借着明珠的光芒,读起来却是毫不费劲,只是读完这些文字之后,呆立半晌,回头看着那十几架子的竹简,面露苦色,道:“两位前辈,你们说来轻巧,于我而言,却和死路一条没什么分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