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老奴多年不摸棋盘了,生疏的很,算了吧。”
已经重新坐下的皇甫方士缓摇羽扇,纳闷道:“这位也懂棋?”
不似疑问,更像是在激将。
武越似刀的狭眉可见微蹙,压低几分声音说道:“只是对一局而已,无伤大雅。”
整个脑袋都遮在斗篷下的老人让人看不清表情,随即只见他沉默片刻,最终用很轻微的弧度点了下头。
武越这才眯眼笑起,起身把位子让给佝偻老人。
坐定下来的佝偻老人伸手一枚枚收起棋盘的白子,执一子在两指间,刚要落下,却见皇甫方士没有要执子的意思,淡淡道:“先生不打算落子?”
皇甫方士深深看着佝偻老人执子的右手,轻声笑道:“没想到大王身边还隐藏着如此能人雅士,倒是在下妄自菲薄了。”
说到这里,皇甫方士撑起身子,对着佝偻老人鞠一躬,方才重新落座。
佝偻老人默不作声,却是观棋诸臣不明所以,这还没开始下怎么成能人雅士了?而且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被斗篷遮住全身的老人都和“能人雅士”几个字挨不到一点边。
皇甫方士宛如洞悉诸臣心思,认真说道:“能以鹤嘴捻子之士,岂是庸俗之辈。”
一语出,众人齐刷刷将视线转向佝偻老人执白子的右手,果真见其竟然是用指和无名指夹棋子,整个手势弯成鹤嘴姿势。
此刻稍微懂点的人无不为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感叹。
寻常人墨客下棋都喜欢蛇口夹棋,便是食指和指夹住棋端,形似蛇口,称之为蛇口捻子,这是在普通不过的捻子手法,还有一些侵淫棋道多年的人却更喜欢鹤嘴捻子,便是指和无名指夹子,因手型更弯,神似鹤嘴而得名。
会用鹤嘴捻子的人很少,算那些被称为国手的棋坛高人也有很多不适应这种捻子手法,而鹤嘴捻子真正被大家熟知是源于有棋圣之称的姚柱子,他也是鹤嘴捻子手法,谓之此手势可在落子前多一息的思考时间,而高手过招,一息便足以致命。
佝偻老人忽然压了下指,白子在两指之间翻转一圈后稳稳落在掌心,这一手顿时博得满堂彩。
武越也觉倍有面子,清亮的眼角边几乎快笑出皱纹。
皇甫方士抱扇再拜,道:“人生最快意事莫过于酒逢知己,棋逢对手,你我何不以天做子,以地坐棋,凌空对弈如何?”
够老老人默不作声,若是此刻谁有透视之能,定能见到斗篷下那双凝成一条缝的杀机之眼。
慕北陵故作惊讶道:“以天做子,以地坐棋,还有凌空对弈一说?”
武越颇有些鄙夷神色,摇头笑道:“等朝城安定后,孤亲自与慕卿聊聊棋局之事。”
慕北陵“哦”了一声。
武越对佝偻老人道:“孤也有好多年没见老翁凌空对弈了,今日借此机会,也让孤再开开眼。”
佝偻老人不答话,只微微点头。
随即耳聪目明的皇北楼管事迅速拿开棋盘,放在旁边桌,沵温自告奋勇做那摆棋人,走到放棋盘的桌边坐下,左手捻白子,右手捻黑子。
皇甫方士伸手做出“请”的手势,缓缓闭眼,淡淡吐出二字:“冢角。”
斗篷下传出沙哑声,“星角。”
“道奎。”
“沙楞。”
“……”
二人一言一位,没有多余的花哨言语。从入盘时的不假思索,到渐入盘时的谨小慎微。旁边桌沵温跟着每个字眼不停落子,时而做惊喜不已状,时而做蹙眉深思状。
那些本对围棋一知半解,三鞭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哪里听得懂两人在说些什么,听着听着也觉得乏味,干脆围到沵温身旁,盯着棋盘的落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