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摇头道:“袁先道么?他也是受人指使罢了。他背后必是另有其人指使。知道我现在落魄了,便让人来落井下石。袁先道除非是老糊涂了,否则这么点事他是不会闹大的。”
杨秀将信将疑,不过林觉的话也不无道理。林觉总是梁王府的女婿,虽然现在落魄至此,但身份还是不同的。袁先道若是真要对林觉不依不饶的话,那便是跟梁王府过不去了。然而林觉殴打上官的事终究不是件小事,杨秀心里还是放不下。
“倘若当真要是闹将起来,那该怎么办?此事可大可小,普通百姓殴斗尚且要吃刑罚,更何况是官身,而且你是以下犯上,打的也不轻。”杨秀眉头拧成疙瘩,咂嘴道。
林觉微笑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官儿不做了,或者蹲班房。这又不是什么死罪。我想虽最多不过革职罢了,我在京城也待的腻味了,倘若被革职,回杭州逍遥去最好。”
杨秀沉默半晌,轻声道:“林兄都心灰意冷了,这官场确实是待着没什么意味了。倘若林兄不当官了,杨某也打算辞官归家,种几亩田,过些与世无争的日子好了。我的心其实也很累了,有心报效朝廷,可惜这一辈子怕是没有这么一天了。”
林觉微笑道:“杨兄可别因为我这么做,条例司的杜大人是我好友,他便辞职离京了,我都愧疚了许久。你再这么做,岂非叫我背负更大的愧疚。”
杨秀道:“我不是为了林兄,我是自己觉得没什么意味。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一辈子我恐怕都要在这里熬着,然后老了就跟江胡两位大人一样,一无所成终生碌碌。我以前还抱着希望,但你林兄状元之才,后台也硬,都落得如此地步,我还有什么想法?不如归去。”
林觉心中一动,沉声问道:“杨兄,听说你当初也是一甲第九名高中的进士,怎么就进了这里呢?那是怎么回事?我一直想问问你,却又怕唐突。”
杨秀苦笑道:“还能如何?得罪了人了呗。”
“得罪了谁?看来这个人权力不小啊。”
“是啊,我得罪的是当今的枢密使杨俊。”杨秀叹道。
林觉惊愕道:“那是怎么回事?”
杨秀笑道:“也没什么,我跟他其实根本就不认识。他信杨,我也信杨,但我们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我至今都没跟他见过面。你一定很奇怪既然我们都根本不认识,又怎么会得罪了他。其实,我到现在为止,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只是有人跟我说,我春闱时写的那篇策论得罪了他。这是别人跟我说的,我想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吧,因为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任何的理由了。”
林觉皱眉道:“你是说,你写的文章涉及到了这位杨枢密?”
杨秀道:“那一年春闱的策论是关于朝廷对西夏的政策的讨论,前一年西夏刚刚发生了叛乱,党项人叛乱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自我大周灭西夏之后,党项部落反叛朝廷的事其实发生过多次。当时朝廷采用的政策便是强硬的政策,采用的便是咱们这位杨枢密的办法。你应该也听说了,便是臭名昭著的《灭绝令》。虽然,没有人承认这个灭绝令是朝廷下达的,杨枢密也从未承认过,但人人都知道这就是杨枢密的主意。”
林觉缓缓点头,灭绝令他是听说过的,《国朝史略》上虽没有详细记载,但关于西夏叛乱之后的一些记载还是能得知端倪。虽然《国朝史略》上说的是杨俊如何临危受命,率十五万大军横扫西夏诸部,平息叛乱的英勇事迹。但写史书的人也从一个隐晦的角度写了一些残酷的事实。比如说,《国朝史略》上说,平叛之前,西夏诸部人口二百七十九万,杨俊平叛之后,西夏诸部的人口骤降至二百零三万。读书不细心的人自然不会明白这两个数字意味着什么,但林觉可不会放过这样的细节。两个数字之差是七十六万人。而西夏叛军李玄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