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的一瞬, 依稀听见桂树枝头有漱漱雪落的声音。
阿一,景渊这一生, 只能薄倖,负你深情。
雪越下越大 ,司马弘信步走到阿一身前,她依然倔强地跪着,雪落在她的发上肩上,就连眼睫毛上也似乎凝着霜花,嘴唇已经青紫,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
“冷吗朕替他抱抱你,好不好”说罢解下身上披风不由分说披在她身上拥过她僵硬而冰冷的身子用力地抱紧她。
阿一无力推开他,喉间偏又干涩得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你和他,都精于逼人太甚。”他的苦笑中带着一丝自嘲,在她耳边喃喃道:
“我杀了他,你该会恨我一辈子吧”
怀中的阿一猛然一震,用尽剩余的力气,红着眼睛哑着声音说道:
“求你我不走了,就留在宫里侍奉皇上,求皇上,放过他”
“太晚了。”
司马弘说的这三个字像锤子一般狠狠地敲在阿一心上,她的身子强烈地哆嗦起来,司马晖放开她,站起来负手背对着她唤何英道:
“让人把她送出宫”
何英身后的两个小太监马上跑过来扶起阿一,何英带着他们往南边的宫门而去。良久,司马弘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那逐渐消失在大雪中的人影,直到模糊的黑影终于为纷纷扬扬的大雪隔绝。
心里正生出一种莫名的苍凉落寞,像隔年的爬山虎被一夜的春风吹过蔓延到心底所有的空隙。他忽然有些羡慕景渊,能为自己爱的女人连性命都不顾换成他司马弘,不要说性命,就是连一滴泪,也不能有。
天下都是他的,但是他自己,不属于自己。
下一刻,雪仿佛停住了,他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头顶多了一把纸伞,身旁立着沈妃,怀里抱着一袭狐裘,道:
“皇上,大雪天寒,穿上吧。”
“朕不冷。”他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想起她开口替他留下阿一在宫里的胡话他心底就气不打一处来,“朕放了阿一离宫,你可满意了”
“皇上宅心仁厚,成人之美,与臣妾何关”
司马晖冷哼一声,擦肩而过正要离开时,听得沈妃幽幽地说道:
“皇上,百年后皇上大行,要记得下旨让臣妾入陵陪驾。”
司马弘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回头问道:
“你说什么你要给朕陪葬”
沈妃微微笑着,凤眸明澈,道:“皇上若要走,偏丢下臣妾一人,与其天各一方地寂寞,不如相携相伴黄泉为友”
“你”司马弘的心这一瞬跳得极不规则,伸出手想要拉住沈妃的手,她却向后退了一步躬身行礼告退,转身走了,容不得他再问半句。
回到养心殿,内侍从偏殿带出一人,正欲对司马弘下跪行礼,司马弘摆摆手示意免礼,道:
“你求朕的事朕做到了,你的镇南王世子印绶从此朕便收回,你不后悔”
“臣姓顾,名桓,凤城歧山顾氏一门有家训,只治学问不入朝堂。顾桓不敢有违家训,当日做兰陵县丞也是因寻母心切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将世子印绶交还皇上,也是父王所愿。待从马口重镇回建业,见了母亲,父王不日也将解甲归田,将兵符归还皇上。”话刚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苍白的脸色中透着异常的潮红。
司马弘笑了,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道:
“顾桓,你这番话假假真真,朕不全信,不过也暂时安了朕的心。若非你本姓司马,朕还真想破例把你留在朝堂听说你在东晋朝深为太子杨昭赏识,他想留你在身边,可有此事”
“臣惶恐,的确与杨昭相识,可是并无归附之心,况臣本是西晋皇室一分子,何必弃明投暗”
“也是,怪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