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自己慢条斯理地洗好了,拉过一旁大幅的巾布站起来擦好身子,再换上衣服。屏风外的顾桓果然君子得很,依旧是那个姿势,依旧在安安静静地喝着茶。
阿惟走到屏风之外径直向外走去,顾桓也没阻拦,她出了房门口,才发现这是个小小的院子,一眼便可看全。厢房两间各在左右,不远处是厨房和柴房,而面前是个不甚宽敞的院落,大条的青石铺的很整齐,右边是一眼水井,旁边有水槽左边是个小小的鱼池,鱼池边一棵经年的老榆树枝叶繁茂隐蔽了大半个院落,榆树下有张藤制长椅,有点像贵妃椅,可以让人舒舒服服地靠着背半躺在上面。阿惟走过去试着坐上去躺下,果然很舒服,当下倦意袭来,也不顾冬日冷晴,双手抱在胸前迷迷糊糊便入睡了。
虽是冬天,但是暖阳斜照,她穿着棉袍倒也不觉得很冷。大概两刻钟过后,在梦里似乎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她一睁开眼睛,手上便摸到了那披在自己身上厚厚的大氅,心念转动正要做起来,忽然听得脑后有人低声制止道
&p;p;;别动,好好躺着。头发这般湿也敢倒下就睡,难道你真想得病不成?!&p;p;;顾桓拿着巾布正一下一下地给她擦拭湿了的头发,阿惟抓着大氅的手僵了半晌,刚想说自己来擦就好,顾桓偏偏在这时候开口问道
&p;p;;这椅子舒服么?&p;p;;
&p;p;;嗯。&p;p;;蹦出了一个极其平静的字眼,她的心里其实早已翻江倒海矛盾复杂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如今这局面。
&p;p;;这里是什么地方?&p;p;;她问。
&p;p;;我家。&p;p;;短短的两个字后,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阿惟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这么简单朴素的院子,会是赫赫有名军功累积如山的镇南王的家。
&p;p;;我母亲平常爱看书,可是看久了就会累,于是我父亲就亲手用老山藤给她做了张这样的椅子,让她在阴凉的树荫下看书,看累了就小睡。记得她当年极钟爱这椅子,常常说再华丽的屋宇宫殿都比不上这寻常院落里的一张椅子&p;p;;
&p;p;;她被掳走那年,我才六岁,算来已经二十年了。那时我不懂事,只想着踩着椅子爬上榆树去看更高更远的地方,把椅子踩坏了,那一天,我清楚地记得在寿城军营带兵的父亲一回来见到如此情景,二话不说便把我吊起在这榆树上用鞭子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打完后放我下来给我上药时却红了眼眶。他从来没有打过我,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掉过一滴泪,那是绝无仅有的一次,他对我说:桓儿,你要快些长大,你娘她等着我们把她接回家。&p;p;;
&p;p;;于是我便被送到了岐山顾氏族中,我母亲当初离开顾氏一族付出的代价便是将我代替她留在凤城岐山永世作顾家子弟,我在寿城出生时顾氏本已派人来接,只是母亲她苦苦哀求才许她延迟十载,不想十载未过,我便不得不回凤城。&p;p;;顾桓语调寻常,云淡风轻,仿佛在讲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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