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百年里,我总共转世了十九次……”
十九次?陆芷昭惊疑不定,她略略在心里一算,那也就是说,平均五六岁的时候他便会夭折?
“虽然每每转世都会喝下孟婆汤,但是刻在灵魂里的某些东西却无法忘记。在那十九次转世里,我投胎到过富贵人家中,也投胎到过平民百姓家中,但自还没懂事开始,我便总是寻思着自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没活对,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太小的时候没有机会,等大了一些,便会找各种方法自尽,直到这一世,我终于又投胎到了神司。”神羽君平淡地说着这些话,平淡得好像不过是在同陆芷昭探讨今日的天气,“我终于成功了,我用了最短的时间,重新回到了神司,挤掉了漏迟成为祭司,心痛的痼疾是恢复记忆的契机,我很快就可以让你复活,我们很快就可以重新开始了,但是……”
神羽君的话哽在了喉咙里,陆芷昭却听得懂——但是一切都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进行,她的魂魄提前破了封印,一步步打乱朝局,搅乱天下,她终究还是他的仇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下起雪来,晶莹剔透地雪花打着转,落在神羽君的身上,落在陆芷昭的身上。
她伸手接住那些雪花,原本预料之中的冰冷触感却并没有从指尖直达心迹,她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好像手里只握着一团棉花。
“昭昭,”神羽君悲伤地看着她,“这是我的报应吧?”
心头一阵一阵令人窒息的钝痛,像是有人拿着锤子在心头一下一下地敲打,陆芷昭不想让神羽君看见自己的眼泪,她立刻抬头看天,装作随意地用手背抹去眼泪,然后当手背触及到脸颊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哭,或者说,根本哭不出泪水。
感受不到温度,感受不到饥饱,甚至连哭也哭不出来,明明是一具连心也没有的身体,究竟为什么会觉得心痛?
“你放心,日后待你回到自己的身体,我会放你走,你想要杀我,我便把这条命给你,绝无怨言,但是在这段时日里,还请你一定要留在我身边,否则……”神羽君忽然捂住胸口,虚弱地半跪在地。
陆芷昭立刻冲到他的身边:“你怎么了?喂!”
听见动静的卿素立刻从房间里跑出来,艰难地扶起神羽君,她扫了一眼尚在发愣的陆芷昭:“愣着做什么?快点搭把手啊!”
卿素和陆芷昭两人一人扶着神羽君的一只手臂,将他扶上床,卿素利索地解开他的衣衫,露出他胸膛上染血的纱布。
陆芷昭这才想起发出卿素所说,神羽君用心头血为她做了这副身体。她愣愣地看着卿素熟练地为他止血,换上新的纱布,想来这样的事她做了许多次。
卿素一边动作,一边责备陆芷昭道:“天气这么冷,你竟然让他在大雪里站了这么久!”
陆芷昭只能沉默以对,过了好片刻才问:“我可以看一下那副画么?”
卿素仔细地替神羽君盖好被子,又用帕子擦去他额角的冷汗,这才从房间的书架上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取出画卷,展开来给陆芷昭看。
只见画卷中一红衣女子英姿飒爽地端立着,长发及腰,脑后用三根碧玉簪盘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玉面未施粉黛,却容貌倾城,细眉直入云鬓,凤目微微上挑,眼神似是有情还无情,鼻梁高挺,朱唇圆 润,左脸颊处瑰丽红纹盘绕。一身红色长裙,从右侧大腿处开叉,露出修长的玉腿。
半分风情,半分风骨。五成娇气,五成傲气。
卿素道:“凡是红色部分,用得全是大人的心头血,因法术的缘故,血迹即便干涸也依旧保持着鲜红。”
陆芷昭几乎可以想象出神羽君一边忍着心头的剧痛,一边集中精神,在血凝固之前画到纸上……
卿素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