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拖延”的声音再次此起彼伏。
自汉以来,杀耕牛者往往要诉诸刑律,特别是新朝初立该当休养生息时,统治者为了鼓励农耕,判决更加严酷,往往以死罪论处。古人不似现代,没有明晰的个人私有产权自由处置的意识,耕牛不但是农人的生产工具,更有“天下之资”的意味。
如果有盗他人之耕牛屠戮的情况,那么不但在刑制上要追究,道义上更会引起众怒。胡栾者几日前之所以一直拖延尚未问罪,却是觉得这些饥民身处生死之间情有可原,故而拖了几天。几天来,他一直在让司法判官也就是坐在自己右边这人翻看过往判例,寻找通融的可能性,却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引得这些“造反派”造出今日之事。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邓州府衙门里有内鬼
刚才打了第一通鼓的原告被告正双双跪在地上,那被告被传唤至此还不甚久,此时见一大群乱民杀声震天的冲进来,已经吓得尿水淋漓,顺着裤子流到膝处。那原告虽然看来年纪尚却似乎有些胆量,还在满面不耐烦的等待胡刺史快快开始审理。
啪的一声,胡栾者猛然砸了一下惊堂木,众人的喧闹糟吵才慢慢沉寂下来。
“沈章,”胡栾者望向原告,你说你哥哥分家产不公,本官刚看完了你递上的诉状,既然三年前州府前任已然宣判,驳斥了你的告诉,如今为何还在此纠缠?”
那原告见胡栾者终于说回了自己的案子,连忙回道:“禀刺史公,三年前我年纪尚家中大人逝后未留遗嘱,但曾有言:以兄弟一体共持家业为好,然一旦分家,财产须得公平均分。此事有邻里作证,绝非戏言。然而事后资财皆被吾兄沈言独自把持,我心中不服,才要分家。谁想他借机将大头留给自己,却给我些残羹冷炙,这家分的不公,还望刺史公明察。”
堂下的承远心中一急:“这种案子属于多年前的陈年老账,不但很难说清楚,而且必须细查三年前的案底,再加上原告所说的父亲临终之言,还要传唤证人,简直就是供胡栾者使缓兵之计的绝佳机会,刚刚原告的那些说法诉状里不会没有,你却又让他赘述一遍,显然在拖延,看来拖到团练使带人赶到大开杀戒,那是毫无问题了。”这时胡栾者身旁那个都虞候郑茂却微微吁了口气。
正在心中暗自盘算,承远忽然一愣“沈章?沈言?这两个名字怎么听来如此熟悉?
“沈言,你怎么个说法?”
“草民回禀刺史公,三年前之分家确为我所操持,身为长房,理当如此。所谓长兄若父,草民的分法绝对公平!两家财产完全均等!三年前草民的供词尚在案底之中,望刺史公明察。”
胡栾者在身旁那司判身边耳语几句,那判官却没有言语,只是点点头唉声叹气了一声就要急步而去。
郑茂心中不悦,忍不住从门口抢到那判官身旁,扯着他袖子小声道:“史判官,着的哪门子急?你要慢慢的走,三年前的文书压在仓底甚难找到,多拖些时候也说得过去。”
那判官摇摇头,又看了一眼胡栾者转身而去。
邓茂待要询问刺史,胡栾者却并不答话,而是沉吟半晌后朗声问道:“沈章,你说有邻人作证财产必须均分,其人何在?”
堂下的乡民们知道刺史要传唤证人拖延时间,纷纷鼓噪起来,几个持刀的衙役连忙向前逼近了几步,制止他们伺机冲上来。霎时间“叮铛”之声四起,却是锄头与刀剑相交的声音。不过这些衙役也怕造成大的混乱致刺史被挟持,因此未敢有杀伤之举。
“证人乃是草民所居处东边街口的徐寡妇,原本在外面候着,想是被方才的混乱冲到左近不远,刺史公可派人在府衙门外寻找,兴许现在又在那里等候。”
胡栾者摆了摆手,仪门外早被冲乱的衙役们只好维持着四散分布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