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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远霎时气笑了:“几天?我能记你一辈子!我会连死都想爬去跟你合葬,结果你就这么——”

    紧接着顾远话音突然顿住了,他看着方谨,慢慢升起一股匪夷所思的感觉:

    “你怎么会觉得,你走后我就能若无其事地跑去跟人结婚?”

    然而方谨说不出来话,只能一个劲摇头。

    他手指紧紧抓着桌沿,用力那么大似乎连指甲盖都要被掰断了一样,半晌才发出竭力压制后,仍然难以掩饰的痛苦哽咽:

    “你能的,顾远”

    “时间会带走一切,要是你不能忘,那只是因为时间不够长。总有一天你能好好成家过下去的”

    顾远简直无话可辩,半晌苦笑一声:“正正反反都是你有理,不活到寿终正寝都没法证明你是错的。算了。”

    他起身走到方谨面前,一手轻柔而坚定地把方谨紧捏桌角的手指掰下来握在掌心,一手抱住他,让他伤痕破碎又流着泪的脸紧紧贴在自己怀里。

    顾远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气,望向阳台外蔚蓝的天空,几对海鸥正追逐着飞越大海。干净的沙滩在阳光下闪烁着粼光,更远处海潮翻涌,在海天一线的交接处掀起雪花般的水浪。

    他等了很久很久,终于感到方谨剧烈的抽噎渐渐平息下去了,然后俯身在那微凉的发顶上亲了一下,喃喃道:“你就是脑子有病,我现在算发现了,不用跟你讲道理。”

    ·

    当天下午顾远安排的直升机到了,载他们去离岛屿最近的血液中心做骨髓配型。

    方谨自从早上情绪爆发后,就迅速麻木下去,仿佛那短短几分钟内的强烈宣泄已经耗尽了所有精力。他不说话也不反抗,就这么沉默地待在顾远身边,眼底深处是一种自我放逐的颓唐。

    然而在这种精神涣散的状态下,他潜意识里还有种注意力集中在顾远身上——虽然并不明显,顾远却能从他目光的偏移和眼睫垂落的角度中感觉到这一点。

    他渐渐卸除了警惕,顾远知道。

    一旦提防瓦解,剩下的依赖和顺从就再也不能掩藏。

    顾远没有破坏这种依赖,一路上他紧紧把方谨搂在自己怀里,拍抚他的头发,轻搔他的耳廓,不时低头在他伤口边亲吻。一开始方谨想要反抗,但顾远动作比他快且不容拒绝,甚至会轻轻在他脸颊上咬两口,留下惩罚性的转瞬即逝的齿痕。

    方谨挣扎低头,勉强道:“你不觉得难看吗?”

    顾远问:“等我七老八十了,满脸皱纹牙齿松动,你会觉得我不好看了,把我丢出家门自生自灭吗?”

    “我又活不到那时候。”

    “你能的,”顾远说,“我们血型一样,一定能配上的。”

    方谨把脸埋在衣料里,闷声不响。

    “等你接受我的骨髓移植病好之后,我们就回g市去,每年夏天再来红礁岛上度假吧。之前我的公寓嫌小了点,要是你不想住顾家大宅,我们就另外找个房子,换个顶楼跃层的,在天台装上玻璃罩顶,晚上可以带你上去数星星”

    “你不是还喜欢那种文艺范吗?也可以在阳台上种点花草之类的,玫瑰啊月季啊,给你吊个花篮种兰草啊,没事拗个造型拍照发朋友圈。这些都是养病期间可以干的事,你要是想管公司也行,病好以后随便你怎么管,转手折价卖了套现都无所谓”

    顾远的声音低沉而悠长,方谨微微出神,半晌又低下视线。

    “你要是真想把脸上的疤祛掉,我认识几个日本的医生特别擅长干这个。不过不祛反而更好,维纳斯那雕像怎么说的,残缺的反而更美。”顾远笑起来,用下巴抵着方谨的额角,亲昵地揉了揉:“我是希望你留着它的。”

    “为什么?”方谨终于轻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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