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斗争,就只能去任人宰割!他感觉到,是中国人自己不把自己当人。他们失去了和洋人讲平等的条件,而且一点也不争取,在原地束手就擒。他们软弱无力,卖主求荣,不懂得反抗。
自西教传入中国……平民饮恨吞声,教民愈志得意满,久之,民气遏抑太甚,积不能忍,以为官府不足恃,惟私斗尚可泄其忿,于是有聚众寻衅,焚拆教堂之事……是愚民敢于为乱,不啻教民有以驱之也。
——山东巡抚李秉衡
郑蒙想方设法摆脱了那户姓孟的人家,化名为钱二喜,在山东与河北交界处的一个小县城里暂居躲难,白天就里在一家中药铺子里跑堂,挣些饭钱。五年的时间里各种残忍的画面从他面前划过。他却早已波澜不惊,非人的生活锻造了他超越常人的身体和心理素质。而他却也无时无刻不把每一笔仇恨都牢牢记在心中。
他偷偷地在一座树林里练就了一手百步穿杨的好箭法,到了晚上趁着夜色在方圆百里内杀人——杀洋人,杀国人,杀官,杀平民,杀一切他认为该杀之人。第一次杀人时的那种心跳早已不存在,他的血液正在渐渐地冷却。他杀人计划得周密隐蔽,一时间搞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位神仙。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冠县看到了赵三多张贴的义和拳告示。他一见可以光明正大的杀毛子了,心中免不了一阵巨大的欢愉,当即报了名。
后来他所在的分坛大师兄安排他做射手,但郑蒙早已厌倦了暗中杀人的伎俩。他后来以超越常人百倍的努力和资质,跟拳坛的师傅又学了一手好刀法和拳法,做起了大前锋。
但他紧接着又发现,这并不是他向往的那种兵戎生涯。
某天张三报告大师兄,说官府帮着信教的邻居李四抢走了自己三只羊。接着大师兄便领着兄弟们去李四家里将李四全家暴打一通。如此,拳会平日就只是插手这种信教与不信教的中国人之间的“窝里斗”。教会支持教民们横行霸道,拳会也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准了跟教会的人干到底。衙门似乎是谁也不想惹,却又搞得里外不是人,就跟那演杂技走钢丝一样。
不过郑蒙可不在乎谁对谁错,在他内心深处,那些教徒已不再有有罪和无罪之分——只是简单的血债血还而已。他在心中一直都没停止过大声呼喊:把你们带给我的耻辱,都带回去吧!
但一段时间过后,他又发现自己同样讨厌起义和拳的人来。他们普遍地没有自己的想法,别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拳民们开着洋人们各种各样的低级玩笑,虽然他们并没有几个人真正地见过所谓的“毛子”。他们坚持认为当年的大旱灾就是毛子带来的。什么电线杆啊,铁路啊,甚至是火柴、眼镜都被认为是洋人带来的邪物。
自打洋人把邪教带进了咱中国,咱们就开始闹饥荒……大师兄总是这么说。
郑蒙开始还将信将疑,并为了证明其话的真伪还看了很多书。结果他只能得出这么个结论:大师兄在胡诌。
后来拳民里有些人认为自己是刀枪不入,而且还盲目地散布一些可笑的谎言来煽动蒙昧的民众。更有甚者说自己在梦里就能飞到洋人军队那里,火烧他们的屋舍,并因此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褒奖。郑蒙为此一直在心中不爽他的那群战斗伙伴们。后来拳民们越来越猖狂,想象力也越来越丰富,有人就直接说自己灵魂出窍,飞到了东洋鬼子的首都,将那里烧成了一片灰烬。大师兄一般都是吹牛吹得最凶的,并且还奖励那些想象力丰富的拳民。就这样,一群目光短浅又胆小的懦夫,说说梦话就能得奖赏。郑蒙心想:好么,这都成吹牛大赛了!
一次酒后失言,他一不小心把心中的讽刺说了出来,于是就有个自称刀枪不入的人找他单挑,结果就被郑蒙砍下了一条膀子。自此拳会里的人都敬畏他三分,大家敬而远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