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祝见纪无畴一靠近,王思莒突然右臂一动,心知此时正是千钧一发之时,王思莒正在集中心念抗拒狂症,万万不可惊扰他,便低声喊道:“住手!纪兄快回来!”
纪无畴见王思莒神思不属,本想突然跃上夺下他宝剑。但杨祝一喊,他只得站住不动。又见王思莒呆立不动,便慢慢退回。
杨祝悄声慢慢道:“纪兄慢慢退回,万不可轻举妄动。”
而在王思莒眼中,却全然是另一番景象。王思莒只觉得自己正站在鬼窟之中,四周围尽是阴沉恐怖的洞窟;有的洞窟中红光闪闪,有的洞窟中支起了一口大锅,下面炭火烧的明亮,大锅里却有人在哀号着攀住锅沿儿想要爬出来。哀号声传来,在耳边回荡反复,便似山里的回音一般。
王思莒心道:“此处定是万劫不复的阿鼻地狱,传说只有在阳间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人才会被关在此地,便在此处受尽煎熬,永世不得轮回。我在草料场杀人无数,阎王爷自是将我发配至此。自己种下的恶果,自己来吃,原是应该的;生前所欠,死后来还,正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里如果是阿鼻地狱,我竟是死了吗?如果我真是死了,怎么忘了自己是如何死的。人说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便会忘记生前之事,看来这孟婆汤甚是刚烈,竟然叫我连自己是如何死的都记不得了。这生前之事忘记也便罢了,我却不能将她忘记。这几年来,她便是我唯一的想念。”
“翠薇阁中,她琴声清越至极;枕雨亭下,她音容笑貌美如天仙。”
“她的目光如一泓秋水,一望之下便让我陷在其中。这许多年来经历了许多的事,却似过眼云烟般流过眼前,只有她的面容像是烙在我心中的印,永远永远抹之不去。”
“她的笑容如一缕春风,只将陈年的冻土都吹化了,立时就有春芽绽出。”
“她是谁?叫我如此割舍不下的人到底是谁?”
“她是谁?而我又是谁?”
王思莒浑身战栗不止,孙丽华的音容笑貌便如走马灯般掠过眼前。往日相处的时时刻刻也现于眼前。
“孙丽华,她便是孙丽华!她便是我心中之人!”
“而我便是王思莒!”
他渐渐摆脱了蛊惑之力,只见眼前的鬼窟慢慢变淡。忽然洞里走出一只恶鬼,生的虎头人身、赤目龅牙。这恶鬼嘶声怒吼,便向王思莒慢慢逼近。王思莒本来脑中渐渐清晰,正要摆脱幻境,忽然见此恶鬼出来,脑中立时便又混沌起来。他见恶鬼凶猛,便想要拔出噬魂剑砍杀。但这只恶鬼只在张牙舞爪的怒吼片刻便退回洞里去了。如此一来,王思莒终于摆脱了蛊惑之力,眼前的阿鼻地狱慢慢褪尽,自己竟在刑部衙门里。
王思莒心智已苏,左右看去,见杨纪二人正站在远处盯着自己。而自己浑身冷汗,手脚便似脱了力般。
杨祝见王思莒面色回复,便上前问道:“大人可还好吗?”
王思莒面色慢慢恢复红晕,便挥手而去。
纪无畴道:“王大人可是有心病?”
杨祝道:“正是。”
纪无畴道:“这心病发作却是最要紧不过,家父就是犯了心疼病过世的。”
杨祝心道:幸好这次王大人克制住了身上的玄豹,否则要是在这里开了杀戒,便不是三四十人遭殃了。草料场一战,王大人拿的是八十斤重的噬魂剑,犹自结果了数十乱民;现在王大人的噬魂剑最最合手而又锋利无匹,要是一个不小心狂症发作起来,他恐怕要将六部衙门都血洗干净。
杨祝道:“王大人心病发作,要保命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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