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书佳继续看着地址的那一栏,睫毛再次一颤:那上面,是一副建筑钢笔画,蓝色的玻璃房子,门锁处,挂着一只小蜡人。
她的手指不由自由地蜷缩起来……纸上的文字一颗颗跳入她的眼睛,让她无法再抽身逃遁。鼻尖只一酸,眼前便湿润了一片,于是目光在这薄薄的潮雾中朦胧地聚焦起来……
“佳柒,我早该想起来,是你。
第一次见这个名字,是在一家书店里。当时的我正经历着如槁木死灰般的心情,不曾想偶然翻开一本杂志,《曷月》……我惊觉这二字与我心意竟如此相通。
直到看到专栏作者的名字,“佳柒”,我嘴角紧绷的肌肉,终于又体会到了略微松动的感觉。残存的一缕微光又被点燃了,以至于还未看篇章的内容,我便已如许多被你治愈的读者一样,内心的伤痛似愈合了多半。
因为我知道,佳柒,那就是你。
我兴奋而庆幸,世间万事总还不算皆弃我而去,难道当真还有如此眷顾的事情,能够让我再次有可能,遇到你?
这一年以来,我漫无头绪,回到这座城市里日日游荡寻觅。
荒凉这个词,是我的遭际,亦是我的心境。打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我的脑子里便一直蜂鸣如钟,唯有找到你,这一个念头,才能让我愕然荒芜的一颗心有过片刻充实。
也许你会记得,在街角的那场不期而遇。电光火石的震颤,可万千言语却被我们的沉默所代替。你匆忙离去,奔向远处的记者会,而我矗立原地,不知不觉间,直到夕阳也渐渐离我们而去。那天,我脑海中始终浮现的,是你那狼狈的模样甚是可爱,几颗米粒沾在嘴边,多像从前,我们在学校食堂里一起吃饭时的光景。
我又想起从前,恍惚已是很久很久以前,你总怕我看到你邋遢的样子,可是你忘了,其实我们第一见面,你便是如此。上课迟到,一头便扎进教室里,低声喊着“报告”,羞涩却不胆怯。直到抬起惺忪迷离的睡眼,才发现教室里根本没有什么人,然后,你便渐渐睁大了两只深黑色的眸子,疑惑地四处转溜着,最终将目光停在了我的身上。大家都去操场准备着消防演习,只有我这个转校生,在教室里等着和大家见面,却不曾想,先等来了你,如此闯进我的生命里,让我从此不便再等任何人。
可如今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回忆起你呢?那些美好的你,那样美好的往事,对我来说早已是炼狱般的折磨。
也许你会想,那次久别重逢的场景并不如你预期的美丽,但其实你美丽的样子,我早已在心底熟悉了千万遍。自翻开那本《曷月》开始,这么久的时间里,我常常徘徊在你们公司楼下,等着你下班,等着你出现,却从不曾靠近你,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告诉你。有时你离开后,我会寻个借口到【芮华传媒】的大厦里走一走,看看你每天工作的地方,在门外看看你的办公桌,还有写有你名字的工作牌。
你知道吗?有一次,我还差点撞上了匆匆赶回的你。我慌忙躲起来,在暗处心跳得厉害。我猜想你一定是和从前一样,忘带了钥匙或稿子,然后,便看到了你找到钥匙时兴奋的样子。那一刻,我多想冲到你的面前,告诉你:书佳,我回来了!其实我是多么希望,从未离开过你。
然而这中间流失的几年,我错过的日日夜夜又该如何解释,我做过的那些事,我荒唐的人生,又该从何说起,如何弥补……
从前的回忆美好得不敢碰触,而这四年的重生记忆又硬生生烙在我的身上,怎么洗也洗不掉,怎么甩也忘不掉。这几年,我就像是又重新成长了一遍,被塑造成另外的一个我。睡着时还好,未记起时也罢,只是,但凡有一丝片刻的清醒,这两个我便会相互撕扯着,彼此纠缠恶斗,让我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