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一路抬回,直到内宫门时方才停顿,我听见秋艾行礼的声音:“见过承旨大人。”
“臣有话想与娘娘单独讲,请姑娘行个方便。”
秋艾掀起轿帘一角,我点了点头,道:“你带人回避一下。”
一阵脚步声后,我歉意地道:“皇上点了我的位,我动不了。”
“无妨。若不是您今日太冲动,皇上不会如此。”
“既已如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现在连丞相大人也牵连其中,这事怕是无法轻易了结。”
毛杰说得在理,我却有些气恼:“姨娘抱着必死之心见我最后一面,难道要我与父亲眼见她送死”
毛杰又道:“您这么做,让皇上如何才能维护得了您”
我冷笑了一下:“维护维护就送我去魔湖维护还将岳府违建的事谎称是他赐了地”
“娘娘,有些事您不能只看表面。”
我很窝火,也很委屈,极力忍住眼泪道:“你说得对,有些事是不能看表面。父亲大人在江南六郡鞠躬尽瘁这么多年,满朝有目共睹,可他得到了什么我娘亲死了,我也要去祭天了。现在好了,我姨娘也死了”
轿外一阵沉默。良久,毛杰道了句:“请娘娘节哀。”
“毛杰,你知道吗娘亲是为我挡箭死的,她就死在我怀里。现在姨娘也为我而死,我却连为她披麻戴孝的机会都没有。我知道,父亲也会受牵连,母亲的棺椁也保不住了。有时候,我在想,我实在是太没用了。虽然世人眼里我容貌倾城,琴棋书画计策谋略样样皆通,可我现在我现在连自己能活几天都掌控不了,你让我节哀”我哈哈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不断,尽是苦涩。
毛杰叹了一口气,又道:“臣明白娘娘的悲痛。既然娘娘的娘亲与姨娘愿意以自己的死换您的生,您就应该更加珍惜自己。”
到底是此去今年,多年未见,一切都变了。我听了他这般成熟的语气,叹了口气道:“你特意候在这里见我,难道就为说这一句”
“臣带了一份东西给娘娘。”毛杰没有等我说话,便掀开轿帘将一个乌木盒子递了进来。
我很意外,看着帘子外毛杰的侧脸不语。
见我没接,毛杰将乌木盒子放在我腿上,迅速落了轿帘,低声道:“娘娘,此物件是臣的父亲大人秘密查证得来,关系重大。臣想,它对您有用。”
毛杰的父亲毛瑞是当朝右都御史,主管监察弹劾。过去,每每父亲大人被弹劾,凤景天总能在朝中策应,想来毛瑞是一直紧跟在凤景天身后的。
我当下明了,这盒子里的东西一定和岳长河大有关系。
“娘娘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用这东西,臣告退。”
“毛杰,你等等,有件事我问问你,岳家违建的图是不是你让宫女带给我的”
“不是,但臣知道是谁给你的。”
“谁”
“皇上。”
两个字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娘娘,有些事您不能只看表面。”毛杰言罢,急匆匆地走远了。
秋艾带着人回来,重新起了轿。
我盯着腿上的乌木盒子,心中道了声谢谢,想起六年前秀书堂的时光,那时的我们多美好多单纯。而现在,我做了皇后,他做了承旨,他想见我一面都不能停留得太久。这是多么戏剧化的人生,可就是这样青春的我们,要承担许多我们无法承担的东西。
不可否认,毛杰的话让我有点乱了。我忽然有些理解凤景天的行为。他想帮我,所以给我指证岳家的证据,而他否认证据,是因为他还没有动岳长河的实力。他这般夹缝中做人,做得面目全非。
轿子过了御花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