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视他的强调。他捏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跟着他的思路走,把眼前的假想物从窝头换成粽子,整座由想象堆积起来的蜂巢,就会在我眼前和脑海里崩塌。我很佩服他的空间想象能力,能把别人带进他的想象空间,堪称大师级别。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只是一个工程兵,真是难以想象。我和刘班长面对面站在岔道的中间,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说着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话,把赵排长吓得不轻。这一小段时间,我看到他已经围着我们转两圈了,而且圈子越绕越大,离我们越来越远,我想他一定认为我俩中邪了。但是当我俩说到窝头跟粽子的时候,他凑过来了,表情慎重的从另一边看着我俩中间的空间。我是不能分心,一点小骚扰都可能让思想的沙盘崩溃,我只能无视赵排长好奇的举动。刘班长强大的想象能力叫他根本无惧打扰,反而很随意的拍了拍赵排长的肩膀,对他笑了笑,才转头跟我说:“如果我的粽子不能接触空气,或排斥空气,那这个假设是否可以成立?”我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怎么想的,会提出这么刁钻古怪的问题,我想这个讨论该结束了,我们应该进行更切实的工作,去证明我的猜想。“你忘了重力,重力不允许你的粽子飘在半空中。”我无情的打碎了他的幻想。同时,我一挥手,推倒了眼前的蜂窝模型。刘班长不为所动,似乎这个复杂的模型仍在眼前,或随时可以重建。他抬头看着黑漆漆的洞顶,不安的说:“不知道为什么,你一说起你的想法,我脑子里马上就出现了这个模型。你说的有道理,这个模型不合常理,可是我仍觉得我们就是在这个模型中。你知道吗强哥,我觉得上面有东西。”我看了看洞顶,知道暂时走不了了,必须让他死心,不然他哪根筋执拗起来,还不知会搞出什么事来。我想了想,试探着问赵排长:“要不然,我朝上开一枪?”两个人同时抱住我“强哥,别拿这事开玩笑。”我知道在这个未知环境里,开枪是一件危险的事。可是我实在没有别的东西来做这个实验,一路上能扔的东西都扔了,空弹夹都没有留下一个,总不能拿水和食物做这个实验吧。我突然想起一件可以做这个实验的东西,我的鞋子。我把火把递给赵排长,坐到地上,脱下一只鞋子。硬底军靴很沉,我拎着高筒靴帮对刘班长说:“看着。”然后一用力,靴子“呼”的一声飞进洞顶的黑暗里。我马上双手抱头看着洞顶,赵排长只好一手拿着火把,一只胳膊绕在头上,嘴里嚷嚷了一句“又被坑了。”刘班长是唯一一个戴头盔的,满脸坏笑的抬头看着上面。
片刻,我承认我扔靴子用了很大力,可是我没有听到靴子砸在洞顶的声音。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觉,自然不是刘班长的那个模型理论在作怪,因为那只能是臆想,在现实和理论面前都站不住脚。我是在考虑另一个问题:这里的洞顶有多高?又一个片刻。我觉得我的脸抽了。赵排长那边没有动静,刘班长那边传来如啄木鸟般节奏激烈的牙齿打颤声音。那只靴子没有落下来。无论我用了多大力,这只靴子也不可能不落回来。这真特么超出我理解能力了。我大脑里一片空白,神经质的举起枪喊了句:“把我的靴子扔下来,”我听着这个发颤的声音,都觉得没气势。赵排长这才如梦初醒般掏出手枪喊了声:“谁他妈在上面!”没有人回答,只有刘班长上下牙打架的声音。我觉得头皮发麻,头发都竖起来了。仿佛黑暗的洞顶里,有一张诡异的脸在对着我们,有个东西隐藏在黑暗里冷冷地盯着我。
沉默中,没有人知道在等什么,我还有靴子在等,他俩等什么?刘班长突然轻轻说了句:“会不会是鬼?”
很轻,好像怕鬼听到。我差点崩溃。你是想吓死我们吗?紧张的神经这都已经快绷断了,你还火上浇油,你是上帝派来惩罚我们的吗?我不信鬼神,可我也会恐惧未知。目前这个诡异的局面,叫我这个无神论者,也开始动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