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早起听什么家规c女训了,连向长辈晨昏定省都不必。老太太免了儿孙晨昏定省。苏氏还不配叫她去请安。秦英倒是每日里去向苏姨娘问安,风雨无阻。她不愿意去,秦英也从未勉强过。她料想,苏姨娘定然对此很有意见,也定然是不喜欢她的。但苏姨娘便是在最鼎盛时,也从未将她如何过。她心里明白,是秦英帮她挡在前头。可是她总是瞧不起秦英的做派,她觉得,他也不该去跟苏姨娘请安。毕竟他是爷,而苏氏,只是个姨娘。
后来,小葛氏嫁入秦家,她也曾向长辈晨昏定省过一段时间。但不久后,小葛氏有了身孕。为了安胎,小葛氏便住进了老太太那里,也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一直到生了儿女很久后,小葛氏都没有再叫他们晨昏定省了。她似是怕扰了一双儿女休息。
现在想来,她在那个让她倍觉耻辱的秦家,生活的还算自在。如果她当时,能够不理会外人的闲言碎语,只怕还能生活的更自在些。
黄秀珠偶然的一句话,自然又引来众人纷杂的目光,和不断的窃窃私语。
“听听,就是没规矩的人家。”
“早听说了。什么侍郎c尚书,什么诗礼之家,都是唬人的。跟咱们这样的人家比呵呵呵呵。”
不过,妇人们更关心的,并非是谁家的规矩更合乎礼法。她们争相传着黄秀珠那句话,也不过是因为她们在那句话里,发现了自己有多么优秀,还发现了自己生活的这个家有多么优秀。她们的内里,比秦家那些表面风光的人家,也不知要强出多少哩。她们毕竟是黄氏一族的媳妇儿。
也有人暗暗羡慕黄秀珠在秦家那“想什么时辰睡,便什么时辰睡,想几时起来便几时起来”的生活。只是不敢说罢了。
其实,黄氏一族的作息时辰,于大多数人而言,还是合理的。但适用于大多数人,并不意味着适用于所有人。总要因人而异。比如黄秀珠这样的体格,便总觉得每日里睡不够。她每时每刻都很疲惫。这样的日子,真是煎熬。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冷。
黄秀珠在做活时,手都快冻僵了。好不容易收工回到房里,她搓了搓手,对丫头怜儿道:“不如烫一壶酒来,大家喝了,也暖暖身子。”
怜儿怔了一怔,道:“姑娘若是冷,我再拿一个炭盆来。”又忙将手炉塞入她手里,“姑娘,手炉也已烧好了。”却是只字不提烫酒的事。
黄秀珠也怔了片刻,忽然苦笑一声,道:“我忘了规矩了。年轻人是不能喝酒的。”
不止女人不能喝,男人也不能喝。这就是黄氏一族的规矩。
可不知怎地,她忽然很想烫一壶酒来喝。就喝秦英用花雕兑的双料茉莉。她以前虽觉得那酒味道不错,但也不怎么爱喝。如今忽然很思念那酒。
过了腊月二十,妇人们终于得以歇息。到了来年二月才开工。
说是歇息,其实也不过是不用去纺线c织布了。腊月和正月,大家都忙着打扫屋子,做各种点心吃食,走亲戚,招待亲戚,祭天,祭祖。妇人们还是天天都在忙。
不过,于黄秀珠而言,却是真的得以休息了。她家里的丫鬟婆子多了去,用不着她做什么。
黄秀珠得以暂时避开那些不想面对的目光。突来的闲暇,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没心思读书弹琴,也没心思吟诗作赋,连品茶的心思都淡了。
她到底还是收买了小厮,让小厮买了花雕和茉莉花酒,交给她的丫头,偷偷带了进来。她躲在绣楼上,自己兑了来喝。虽然手艺比不上秦英,但这味道还是让她忍不住喝了一杯又一杯,眨眼间便喝了两壶下去。
丫头们吓坏了,可又拦不住她。
迷迷糊糊间,黄秀珠道:“秦英,咱们来打双陆吧,我一定赢你一次。”
一旁的怜儿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