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斜阳打落在一阕精美的双绣花薄纱帐花鸟画屏上,镶边的金丝框外,南国特有的红檀木此时此刻如潋滟少女的红唇般明媚,并散着淡淡香气,上等檀木上雕刻着浮华雕花,做工精致,工艺上乘,用材上,区区屏风已是富丽堂皇,雍容华贵。可想这屋内该是何等华贵,却不想,这屋却不过几方寸大小,屋内虽然干净整洁,却至多不过一张软榻,一道屏风,外一张梳妆台,此外居然再无其他!
软榻上一只素白玉手无力扯开了浅红色的轻帷幕,才发觉那素白玉手的主人居然是一位看不清模样披头散发的狼狈女。
娇小无力的身躯几番才从踏上爬了起来。她低垂的眼眉在如墨般漆黑的凌乱长发下被遮盖得半点也看不清,若是能看清,便知那是双包含着如何仇恨痛苦的眼!
她病了足几日了,一醒来才晓得自己住的这屋居然已经被搬空了!
那梳妆台与屏风却是当日老爷亲赐给了他,这才幸免吧?
她抬着素手轻轻撩开挡着面容的发,露出一张苍白苍白的小巧面容。她原本也有一张生得标志的脸,祁阳城自来是个出美人的地方,当初她年纪轻轻却也因为这张脸扬名城内,算是不可多见的小美人,那时候的风姿虽不成熟却着实带着些无人能比的清雅高傲,也因得如此她才入了老爷的眼吧?
可叹当年她虽然出生名门却只是个庶女。庶女啊,在那些嫡嫡女眼中比奴才只怕也好不了多少。她只以为他们其实也不屑于与她争夺什么。她出生卑微,又是个性自颇傲的人,于是不敢妄求什么,只希望日后能嫁给自己中意的人,这般稳稳地做个寒门妻便是好的。却不想她嫡姐一句话,她做了她的滕妾,随她一同嫁给了老爷,
她总归还是当了妾!那时候她多恨啊。恨不得一头撞死!
可是,她总归认命了。那年她才刚满十五岁。她有时候实在恨自己命不好,可是恨有什么用?
嫁给老爷后却过了段安生日。他是京城有名的望族嫡,又是个风流俊雅的人物,待她却也不错,他甚至说喜欢她连对着嫡姐他也没说过这种话
他说他把她当的是知己,他宠她,爱她,珍她,怜她,对她处处都好,她的心就算是铁打的也对着这么个风流俊美又体贴入微的男也软了本来那便是她的命,却万幸遇上他这般的男。她这才全然放了心,她以为自己会一辈这般,一辈这般快活,一辈陪着他
而且,她已经怀了他的孩!
还是上个月,老爷被派去了南国。半个月前送了她那阕南国特有的屏风。
大夫人那里得了最贵重的一些南国珠宝,其他的妾室也一并给了金银饰,都说老爷对她最有心了
老爷是这番出国使者里最年轻的一个,穿一身玄青色绣花鸟银线边朝服,头戴插红缨玉冠,随着出使队伍坐在马车上的样便引得整个京城的女都暗暗咬着手帕痛哭流涕。
“楚公,早些回来,奴家等你”
“楚公,南国不比北国,水土不服也是常事,要注意身体”
“楚公”
那些女口中敬仰的男不是别人,是她的夫君,是她的老爷。那么个神仙似得人物,她好不容易遇上本来哀叹着命运的不公,却又感激上天让她遇上了他。他特意派人送来了在南国万金才买到的屏风,他对她的宠爱更是明显,她更发现自己身怀六甲,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
她低垂的眉眼中生出死一般的哀寂,目光却缓缓落在远处富贵华丽的屏风上。她缓步走了去,素白的纤细玉手轻轻摸上那屏风,同一时间,眼角落下了两道清泪。
不等她再有动作,远处已经传来纷至沓来的脚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可知是数名女正朝着这屋走来。
她的心头猛然一颤,晓得自己终究还是躲不过,逃不过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