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也不知自己怎么会如此生气,在听到思归对个美丽女子数次挺身相护,最后竟能做到这般地步时,顿时怒气上涌,当即就判了个重责的处罚,隐隐有要打断他这根邪筋的意思。
沉着脸,木然端坐在阔大的黄梨雕花云龙椅中,耳听得外面传来行刑人的报数声,还有刑杖击打在肉上钝钝的声音,一下一下,缓慢清晰,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得出那一杖下去的力度,打在身上会有多么疼,心不由也跟着一揪一揪。
搭在椅子扶手上的修长手掌猛然握紧,心道我这是怎么了?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何至于要如此恼火?把人打坏了可怎么办?
随即又发觉自己这想法也很不对劲,处置今日这种事情,要么就干脆宽宏大度给个恩典,赦莫思远无罪;要么就按军法严惩,以儆效尤!
莫思远既然敢做自然就要敢当。就算被打得躺在床上半年起不来也是他自找的,不该有怕把人打坏了这一说。
况且自己确实一直很看好此人,着意提拔,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果然是应该对他失望,但那心情也应该是痛心而非揪心!痛心和揪心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其内涵却大相径庭。
柳余涵是文官,不用跟着打打杀杀,而是成了太子殿下的说客,一个个去拉拢游说朝中的几位元老旧臣,这些人大多忠心耿耿,刻板守旧,但有不小的声望,太子登基后虽不一定要用到他们攘助朝政,但却很需要这些人能站几个出来说话表态,对新皇效忠。有了这些老臣们的拥立,殿下这皇位才能坐得更加名正言顺。
午后刚才武阁老府上回来,匆匆忙忙就来向殿下转呈武阁老的上书,来到太子殿外遥遥看见有两个宫人拼命拉着使劲挣扎的九公主在焦声劝阻,“公主!公主!您千万忍忍!这会儿可不能闯进去阿!”
柳余涵连忙上前,“公主,这是怎么了?”
九公主眼圈通红,挣得额上香汗淋漓,识得柳余涵是太子跟前的谋士,与莫思远有些交情的,急道,“太子哥哥忽然不知为了什么事情震怒,在里面命人杖责莫副统领,柳公子你快进去劝劝吧!我看到行刑的人拎着那么粗的刑杖进去,他可怎么受得住!”说着自己先受不住了,“呀”一声哭出来,“你快点去阿!”
柳余涵大惊,顾不得与九公主多说,拎起袍子就往里跑,果然看见一个身形瘦小的人被压在青石地上责打,嘴好似是被堵住了,口中发出呜呜的闷哼之声。
也不及细问莫思远是犯了什么事情,忙先冲进去求情,“殿下息怒!莫思远他身子不好,十分瘦弱,在扈崂关的时候还大病过一次,只怕禁不住这样打阿!求殿下看在他之前也有过一些功绩的份上网开一面!”
话音刚落,太子便对一旁的侍从沉声道,“去外面让他们停下,别打了!”一甩袖子,“去传个御医来,送他回去好生医治。”说完自己仿佛待不住似的,抬脚便先走了。
柳余涵刚缓了口气儿,正要再说出一篇词恳情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谏之言,不想张开嘴,舌头才碰到空气,太子那边就被他劝住了。
柳余涵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被噎住,愕然眨眨眼,心道原来殿下也早准备饶了他,这就是在等人求情呢!不由十分怨怪的看了一旁的元辰一眼,心道你在这里站了这半天怎不知开开尊口!
元辰因提前嘱咐过思归,所以一时没转过弯儿来,还在一门心思的等着外面传来惨呼痛叫,他好求情,等了半天没听着叫声,也正在着急,总算柳余涵及时赶到,劝住了太子,没让思归结结实实挨完那五十杖。
连忙跟着一起出来,只见思归被他那小侍从扶抱着,脸色惨白,满额的冷汗,下半身裤子上已经隐隐渗出了血迹,赶紧一叠声地叫道,“快!快!送他回去,再去个人催催御医,让拿好了治外伤的药来!”